莫白握紧木雕:“只要还能听见别人的声音,我就不会迷失。”
苏明远微笑:“这一次,我不是替谁赴死,而是为自己活着。”
四人牵手而立,灵力交汇,直冲云霄。刹那间,整片极渊爆发出刺目银光,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混沌之气。天空撕裂,第十门投影剧烈扭曲,门缝中伸出无数黑影手臂,嘶吼着、哀求着、怒骂着:“放我们进去!让我们忘记!让我们安宁!”
但更多声音从大地升起??来自南域山村孩童的笑声,东海渔港夫妻对唱的情歌,北荒流浪儿围火讲梦的喧闹,西漠僧侣诵经时的平和……还有那十万封《人间志》中的低语,三百六十座共情碑上的铭文,守心宗三百六十分坛里日夜不断的交谈声。
它们汇聚成一股洪流,逆冲而上,撞向那扇象征终结的大门。
“你们错了!”林雪音仰天高呼,“痛苦不是原罪,遗忘才是最大的背叛!”
“我们不怕痛!”莫白含泪呐喊,“因为我们知道,痛过之后,还能再笑!”
“这世界本就不完美!”苏明远张开双臂,“可正因为残缺,才值得拼尽全力去修补!”
“而我??”谢无妄双手结印,鸿蒙灵根轰然爆发,“以一生行走证明:人心不死,灯火不灭!”
四股意志融合为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狠狠劈在第十门投影之上!
轰!!!
巨响震彻九域,山河动摇。各地百姓纷纷抬头,只见夜空炸裂般绽放出一朵巨大银莲,花瓣舒展之际,洒下点点星辉,落入万家窗棂。许多人莫名流泪,却又感到心中长久压抑的阴霾悄然散去。囚徒放下仇恨,母亲抱紧孩子,老兵抚摸旧剑,少女撕毁绝笔信……
第十门,消失了。
没有毁灭,没有爆炸,只是像雾气遇阳般缓缓淡去,最终归于虚无。但它曾存在的痕迹,却被铭刻进了每一个人的记忆深处。
三天后,风雪渐歇。
初心园外,新立一座无名石碑,通体漆黑,却不刻一字。百姓自发前来祭拜,有人献花,有人跪拜,有人只是默默伫立片刻。孩子们问大人:“这是纪念谁的?”
大人们答:“纪念那些差点选择离开,却最终留下的人。”
与此同时,守心宗颁布新规:每年春分,举行“灯语节”。全国上下,无论贵贱,皆要点灯一夜,讲述自己过去一年中最痛的一件事,也分享最暖的一刻。不得评判,不得打断,唯有倾听。
首个灯语节当晚,万人空巷。连边境戍卒都在营帐外摆上油灯,轮流讲述思乡之苦、战友之殇、战马之死。一位老将军说起自己亲手斩杀叛将后,每夜梦见对方哭泣,终于在灯下嚎啕大哭。旁边年轻士兵默默递上水囊,轻声道:“将军,我也怕做梦。”
这一幕,再次通过星舆传影送至四人眼前。
莫白看得眼眶通红,喃喃道:“原来,强者也会软弱。”
谢无妄笑着拍拍他肩膀:“所以才需要彼此支撑。”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半月后,东荒某小镇传来异讯:一名五岁女童连续七日不眠不休,口中反复吟唱一段无人听懂的古调。当地守心坛主前往查看,发现其识海深处竟浮现半枚心锁残印,且与慧空遗留的《寂灭真经》残页产生共鸣。
林雪音亲自赶赴现场。当她见到那女童时,心头猛然一震??孩子眉心隐约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红痕,形状竟与当年玄寂额前烙印如出一辙!
更令人不安的是,女童看见林雪音瞬间,忽然停止吟唱,咧嘴一笑,用极其成熟的声音说道:“你以为关了门就安全了?可‘静世计划’从未真正失败……它只是换了容器。”
话音未落,女童七窍渗出血珠,随即昏厥。经查验,她体内并无任何外来药物或法术残留,唯独脑中多了一段加密记忆片段,需以特定情感波动才能解锁。
归尘弟子推演后得出结论:**有人正在利用人类集体潜意识,重新培育“净世主”的人格载体**。方式不再是强行洗脑,而是借由社会创伤、信息操控、情绪诱导,让千万人心中的绝望自行孕育出新的“种子”。
林雪音沉默良久,最终下令:全面审查近五年《人间志》投稿数据,筛查异常情感模式;加强对守心坛讲师的心理评估;禁止任何组织以“治愈痛苦”为名推广绝对平静理念。
但她也知道,这场战争已进入全新阶段??敌人不再是某个疯癫高僧或堕落贤者,而是藏匿于人心阴影中的集体渴望:**想要一劳永逸地摆脱痛苦**。
某夜,她独自登上守心塔,望着满天星辰。谢无妄悄然现身,递来一杯热茶。
“你觉得我们会赢吗?”她问。
“我不知道。”他坦然回答,“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在痛哭之后继续说话,我们就不能认输。”
她笑了,靠在他肩上:“你说,如果有一天,连我们也撑不住了呢?”
“那就把火把交给下一个伸手的人。”他说,“就像当年萧诺交给你,归尘交给我,玄寂……其实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什么。”
她点点头,抬头望天。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坠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