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伊萨克皇帝,我不敢打,如果是查士丁尼皇子,我也会对他的贡萨洛将军有所顾虑,但他们现在都忙于基督徒的内斗,只有一个阿莱克修斯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晚年还十分骄傲的乌宗哈桑如是说道,他甚至告诫自己的下属,成功俘虏阿莱克修斯之后,切不可伤害半根毫毛,遵守崇高精神者,也应当得到崇高的尊重。
事实也正如乌宗哈桑所料,圣安德鲁骑士团和格鲁吉亚人打得很顽强,但他们却未能阻止白羊军队的进攻,乌宗哈桑将古都姆茨赫塔化作了一座绞肉机,打光了骑士团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
然而,正当他准备向阿莱克修斯发去第三封劝降书时,寒冬到来了,寒潮降临格鲁吉亚的大地上,将乌宗哈桑本就老迈的身体彻底击垮。
他病了,一病不起,回到了大不里士。
大不里士的王宫内,乌宗哈桑躺在自己的床上,面容枯槁而消瘦,厚重的眼皮耷拉在半睁半闭的双眼上,失去嗅觉的鼻子已经闻不到浓重的药味,烛火在昏黑的房间里摇曳,腐朽而衰老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乌宗哈桑生于1423年,现在仅有五十五岁,但常年的从军征战和不规律生活消磨了他的生机,长子的背叛和其余诸子的争权耗尽了他的心气,这位一世枭雄正在走向生命的末尾。
在病床上的一年里,乌宗哈桑的病情时好时坏,起初还能下地走路,处理政务,但又一个冬天的到来再度将他按回了床板,亲人和大臣们从最初的嘘寒问暖演变为漠不关心,大家似乎都盼着他早点去世,以便瓜分遗产。
门开了,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轻轻来到了乌宗哈桑的身边,凝视着乌宗哈桑的双眼。
透过模糊的眼帘,乌宗哈桑认出了来人,这是他的儿子雅各布,诸位儿子中比较有才的一个人。
这些天来,乌宗哈桑变得神志不清,这对一个君主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神志不清意味着难以发布命令,哪怕发布了命令,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争权者认定为“胡话”,从而拒绝执行。
这些天来,也就只有雅各布还会每天前来探望父亲,虽然不会坐太久,但终究还是给乌宗哈桑带来了一丝慰藉。
当然,乌宗哈桑也十分清楚,雅各布对自己或许没什么感情了,他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加谨慎,不敢在乌宗哈桑尚未咽气时太过嚣张,生怕他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父亲,我来看您了。”
雅各布呼唤着乌宗哈桑,为他端来一杯水。
“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我们在埃及的安排……如何了……”
乌宗哈桑气若游丝地问道。
“他们都不来见我,我不知道情况……”
“基本成功了,父亲,您不用担心。”
见乌宗哈桑没有对继承之事进行额外安排,雅各布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了父亲的问题。
“新上位的埃及和叙利亚苏丹喀伊特贝不甘充当希腊人的傀儡,他已经在与两大佣兵团商议撤军事宜了,希腊皇帝暂时没有任何举措。”
“喀伊特贝是个有手腕也有能力的君主,在马穆鲁克群体中威望隆高,他不会让希腊人继续干涉国政,也愿意与我们达成联盟。”
“那就好……”
乌宗哈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笑意。
“三个计划……总算成功了一个……”
干涉马穆鲁克便是乌宗哈桑的最后一个计划,兵败安纳托利亚的他十分后悔对马穆鲁克人的轻视,希望通过与其组成联盟,一同捍卫地中海穆斯林的最后堡垒。
截止到1478年为止,乌宗哈桑通过一系列手段,成功干涉了马穆鲁克王朝内政,帮助他们实现了统一,将两大佣兵团赶到了亚历山大港。
“我们没办法了,必须与埃及人和叙利亚人站在一起,过去的芥蒂都放下吧……希腊人咄咄逼人,是所有穆斯林的大敌……”
乌宗哈桑继续喋喋不休。
“父亲,用得着这样在乎希腊人么?”
坐在一旁的雅各布忍不住打断了乌宗哈桑。
“我们与希腊人之间还隔着不少突厥国家,希腊人想把他们全部消化,恐怕还得耗费几十年的时间。”
“您在这些年里引进奥斯曼技术,我们自己也能制造火枪和火炮,希腊人要是贸然踏入安纳托利亚东部的大山,我们未必没有反击之力!”
“比起希腊人,我反而更担心那些迅速壮大的异端教派,比如萨法维。”
“这就是你们的想法么……呵呵……”
乌宗哈桑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