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书看了回:“早上王管家着人送来的,说是宫里赏赐下来不少东西,捡着好的先给殿下送来了。”
季砚书低头看了看,除了寻常布匹器皿,里面还有一对儿通体润泽,未经雕刻的白玉,她自小宫里长大的,是不是官造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看罢什么都没说,只让侍书丢出去。
侍书依言照办,将东西搬到院子外面,却没丢,而是找了个破旧柴房,妥帖放了进去。仔细一瞧,这屋子里东西竟然还不少,钗环首饰,瓷器古画,几乎要将这小小的柴房映照得金碧辉煌起来。
处理完回了院子,见季砚书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侍书一言不发走上前,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季砚书喝了茶,抬头瞧了她一眼,问:“什么事?”
侍书抿了抿嘴,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刚接到钟府的密信,说是……”
季砚书将茶碗轻轻搁下,也没说话,侍书就莫名说不下去了,只好闭上嘴站在一边,老老实实装哑巴。
季砚书将那封信拿在手里,拆都没拆,便随手丢在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沉默半晌,侍书突然直眉楞眼地出声:“是奴婢言错,殿下想出去走走吗?”
她自小跟着季砚书长大,陪着嫁进来这么些年,对方的脾气摸清了七七八八,什么时候季砚书想起来扫院子里落花的时候,要么就是她无聊了,要么就是她生气了。
季砚书点点头,脸上不见愠色,侍书暗自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朝着外面走去。
季砚书自从嫁来丞相府,其实没怎么出过门,也没怎么尽过在后院当家的责任,一来她金枝玉叶,二来她懒,嫁进门三年,府里银钱支取一应由管家安排,后院大小事务,就是有叫明月的大丫头统筹,她乐得清闲。
季砚书脾气不好,这一点府上的下人们人尽皆知,所以没事基本不到这边打扰。她早上偶尔在院子周边走上两圈,累了也就回去了,一般遇不到什么人。
可今天还没走出去几步,迎面就撞见一出大热闹。
富贵人家的后宅多是非,一般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只要不过火,主人家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要追溯起来,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在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下人的时候,季砚书其实是打算转身离开的。
但就在她打算离开的前一秒,她的余光瞥见一个熟人。
那被一群人围着跪在地上的,正是昨天蹦蹦跳跳来替黄公公传话的那个小丫头。
季砚书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还是往前走过去。
小丫头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抬头仰视着站在她面前的明月,一个劲儿的摇头:“明月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你没有?”那个叫明月的大丫鬟尖酸刻薄的笑了一声,“那你说说,少爷的东西怎么在你的房里,还不承认!”
一旁围着的似乎是明月的狗腿子们,有老有少,显然都是些人精,知道这后院子里到底是谁作主,于是也狗仗人势起来,七嘴八舌的在一旁嚷嚷。
一个老妇人端着水盆,呸了一口:“都让人抓着赃物了,小丫头竟然还有脸在这狡辩,要我看呐,就应该一棍子打出去!”
身边人附和:“对!对!打出去。”
偷东西?
季砚书刚刚听见这么一耳朵,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但现在想走已经晚了,人群里早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她,惊叫了一声,身边那些下人们就跟着乌泱泱的跪了一片,嘴上说着:“叩见殿下。”
明月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回过神来,也跟着跪了下去,季砚书并没管她,只是淡淡地问那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丫头:“怎么回事?”
小丫头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季砚书,话未出口,眼泪先顺着眼眶流下来了。季砚书看见她哭,刚要开口说什么,跪在地上的明月就突然抢白道:“回殿下,这个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少爷的东西。”
季砚书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问:“偷了什么?”
明月回:“少爷的手帕。”
季砚书越听越觉得荒唐,想赶紧走,但看着地上跪着的时春,又觉得不忍,只能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罚俸半个月小施惩戒就算了,都散了吧。”
就在季砚书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明月突然站了起来,她高声回嘴道:“殿下自小长在宫里,又不执掌后院,怕是不知道这偌大的院子要立规矩。像她这样的,今日偷了手帕,且不说是不是大人贴身的东西,要是不严加惩戒,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偷了别的可怎么办?”
“奴婢承蒙少爷厚爱,担了统领后院的职责,自然就要尽心尽力为少爷分忧……”
季砚书皱着眉回头看她,捕捉到那丫鬟眼里的神气,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但她只是扫了明月一眼,问:“这院子里,你大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