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覆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露出犬齿的缝隙,带着点痞气,眼神却更黯淡了。
“娶谁?娶进门跟我一起去谢府那深宅大院里受那份腌臜气?让人家姑娘跟着我一起看人脸色,听那些弯弯绕绕的酸话?那才是造孽!”
谢覆舟灌了一口随身皮囊里的浊酒,辛辣感直冲喉咙。
“哎!这你可就想岔了!”
另一个少年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水面:“谢郎,你何不……入赘啊!”
“入赘?”
谢覆舟一愣,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并不像寻常世家子弟那般觉得耻辱。
“对啊!”
那少年来劲儿了,他继续补充道:
“你看咱们沧江上游的扶登庙府!那扶登氏的女子多厉害!当家做主,撑起门楣!她们招赘婿可是出了名的!”
“而且扶登氏门风清正,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规矩!你入赘过去,不就不用回谢府受那鸟气了?”
“扶登氏?”
谢覆舟的心猛地一跳,一个水青色的身影瞬间撞入脑海:
那在虎跳峡浊浪中死死抓住浮筒的倔强,那在谢府长生殿里破碎又强撑的背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少年们兴奋起来:
“就是前些日子在江边测水的那群巫工娘子啊!”
“谢郎你不是还给人当过向导吗?还救了她们的头儿!那扶登氏的门第,啧啧,大楚顶尖的巫工世家!我们这些泥腿子想都不敢想!可谢郎你不一样啊!你是谢督政的侄儿!论家世,配扶登氏也不算辱没了!只要你有本事让人家姑娘看上你……”
“看上的……”
谢覆舟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笃定。
谢覆舟:“扶登秦。”
这三个字一出口,仿佛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了水,瞬间炸开了锅!
“扶登秦?!那个领头的水青袍工正?!”
“好家伙!谢郎你好眼光啊!那可是扶登岚大人的传人!”
“就是她!虎跳峡那次,够胆!够疯!配你江小鱼,绝了!”
“拿下她!谢郎!入赘扶登家,气死谢府那帮人!”
“对对对!主动点!捧着大雁去求亲!扶登氏就吃这套!显得有诚意!”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谢覆舟穿着大红喜袍入赘扶登家的场景。
他们撺掇着,怂恿着,甚至开始讨论该抓哪对野雁最精神,哪天去“摊祈”宴上堵人最合适。
谢覆舟被他们吵得头昏脑涨,心底那点隐秘的念想却被这起哄声无限放大。
入赘扶登氏?离开谢府?和……扶登秦?这个念头像一颗野火燎原的种子,瞬间在他烦闷的心田里疯长起来,压过了所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