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切准备,确保这次真的万无一失了,张承道才辨认了一番方向,往铸剑山庄的所在飞去。
可一连飞出去数百里,别说铸剑山庄了,除了一个寒酸到只能称得上是个村的小镇,就再没有任何人类聚居地。
而。。。
>“当记忆不再需要守护,便是它真正活着的时候。”
与此同时,遥远西陲的一座荒山之上,一位少年正跪坐在断碑前,手中握着半块残破的陶片。他衣衫褴褛,脸上布满风霜刻痕,可眼神清澈如初春溪水。他低声念道:“我记得……那个雨夜,有个老人给我披上外袍,自己却淋着走远了。他说:‘冷的是身,暖的是心。’”
话音落下,陶片微微发亮,竟自行漂浮而起,与空中某道看不见的丝线相连。刹那间,万里之外的守忆寺无字镜墙轻轻一震,一面原本空白的石壁上,悄然浮现新铭:
>**陈七,十二岁,生于边关戍卒之家。暴雨夜遇病倒游方僧,解衣相覆,三日高热不退,仍言“我不悔”。**
镜光扩散,整片碑林泛起涟漪般的柔辉。这已非第一次因凡人一句“我记得”而唤醒沉睡的记忆之河,但这一次,波动格外深远??它没有止步于人间,而是顺着星河记忆带,一路穿透云层,直抵宇宙深处。
那艘航行已久的飞船内,警报突然静默。主控屏上跳出一段异常数据流,竟是由无数“我记得”串联而成的语言编码。舰长凝视良久,喃喃道:“这不是信号……这是回应。”
就在此时,飞船底部的“记忆舱”自动开启。尘封百年的录音再度播放,《护心曲》的旋律如风穿廊,唤醒所有休眠中的意识体。那些早已习惯遗忘的后代子孙,在这一刻集体睁眼,泪水无声滑落。
“我们忘了多久?”一名年轻研究员颤抖着问。
“三百二十年。”老科学家望着窗外浩瀚星空,“从第一代人决定删除情感模块开始。”
但他随即笑了,将手按在控制台上:“可他们没算到,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母亲的吻’,人类就不会真正灭亡。”
于是,飞船调转航向,不再只是追寻信号源,而是主动向全宇宙广播一段全新信息??不是科技蓝图,不是文明坐标,而是一则故事:
一个冬天,一个小女孩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流浪狗嘴里,自己饿着肚子回家。邻居骂她傻,她只说:“它也会疼啊。”
广播发出后第七日,银河另一端,一颗被冰封的星球表面裂开一道缝隙。绿芽破土而出,紧接着,一座石像缓缓升起??白发,布衣,手持骨琴。它的双眼是两颗星辰,胸口刻着三个字:**阿木像**。
而在地球,小女孩已长大成人,成为忆社中最年轻的誊录师。她每日穿梭于村落之间,收集那些即将湮灭的小事:谁为孤寡老人修了屋顶,哪个孩子悄悄替同学还清欠款,哪对夫妻三十年如一日照顾瘫痪双亲……
这一日,她来到江南小镇,听闻有位老妇每日清晨摆粥施食,风雨无阻四十年。她前去拜访,却发现屋舍空寂,灶台冰冷。
“婆婆去年走了。”邻居叹息,“临终前还在煮粥,说怕有人饿着找不到门。”
她怔住,良久才蹲下身,在泥地上写下:
>**苏婉娘,八十六岁,腊月初八生。四十年如一日施粥济贫,曾救十七名冻饿路人,收养三名弃婴。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明天……还要熬thick粥。”**
刚写完,忽觉指尖微温。低头一看,泥土中竟钻出一朵透明小花,花瓣里流转着“苏婉娘”三字。风过处,花影摇曳,似有人轻笑。
她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线阳光,洒落在守忆寺方向。那里,无字镜墙再次震动,新增铭文熠熠生辉:
>**“善行无需见证,但总会被人想起。”**
然而,并非所有角落都被光明照耀。
在极南荒原的地下洞窟中,一座废弃祭坛悄然复苏。灰烬堆里,一截断裂的断忆镰残骸静静躺着,周围散落着数百具干枯尸体??皆是当年忘川余孽的追随者,死后仍被执念束缚,无法安息。
夜深人静时,残骸忽然抽搐般颤动,一丝幽蓝火焰从裂缝中渗出。火焰无声燃烧,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全身由扭曲的记忆碎片拼接而成,胸口嵌着一块漆黑晶核,上面浮现出四个血字:
>**“唯忘可安。”**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开始出现异象:
北方雪原上,一群牧民围坐篝火讲述祖先传说,说到一半突然停顿,茫然互望:“我们在讲什么?”
东海渔村,祖传歌谣在传唱途中戛然而止,歌手抱着琵琶失神:“我……忘了词。”
就连守忆寺门前的石狮,也有一尊眼角渗出黑血,低吼一声后彻底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