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左手,袖口滑落,露出整条手臂??皮肤之下,竟有无数细小铜丝般的纹路游走不定,如同活蛇穿行血脉。每当雷雨将至,那些纹路便会发出微弱金光,伴着低沉嗡鸣。
“这是‘逆鳞契’的代价。”他说,“当年我以兄弟之血激活第八片,却被龙魂种下契约。从此我不能死,也不能真正活着。我的魂被钉在阵眼之上,成了维持封印的一部分。”
女子震惊:“所以这些年来,你是靠着意志撑下来的?”
“不是意志。”他摇头,“是悔恨。每晚梦见他们的脸,听见他们在地下哭喊。我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铜片,放在她掌心:“现在,我把最后一片交给你。我不敢碰完整的阵图,怕自己再次失控。但你要记住:若真到了那一天,必须有人走进阵心,自愿焚魂,才能彻底封龙。”
女子握紧铜片,指尖冰凉:“那个人……会是你吗?”
赵承渊没有回答,只是望向江心迷雾,轻声道:“我已经不属于阳世太久。或许,我只是个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影子。”
话音刚落,远处钟声响起,共七下??正是慈恩寺每日黄昏报时。然而今日不同,钟声之后,竟隐隐传来童声诵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两人同时变色。
“不可能!”女子失声道,“慈恩寺的碑早就不发声了!”
赵承渊却神色复杂:“不是碑在响……是‘它’醒了。”
***
同一时刻,西北边陲,河套山谷之外。
两名年轻巡卒正沿界碑巡逻,忽然察觉脚下震动。他们惊恐回头,只见原本焦土成“十”字形的祭坛遗址上,竟又长出那棵怪树!枝干扭曲如人臂伸展,叶片翕张,仿佛在呼吸。
“上次砍倒才三天!”一名巡卒颤声说,“怎么又长出来了?”
另一人哆嗦着掏出火折子:“烧了它!快烧了它!”
火焰腾起,瞬间吞噬树身。可就在火势最旺时,树干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喷出黑色雾气。雾中浮现一张模糊人脸,嘴唇开合,吐出一句话:
>“第八祭已动,第九门将开。寻‘心灯’者,速往昆仑墟。”
话毕,雾散火熄,怪树化为灰烬,唯余地上浮现一行血字:
>“癸卯年冬至,龙抬头。”
两名巡卒瘫倒在地,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神志不清,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童谣,正是《千字文》开篇八字。
消息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内阁连夜召开廷议。新帝??如今已是两鬓染霜的中年人??亲自坐镇文华殿,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礼部尚书主张立即封锁边境,严禁百姓谈论此事;兵部提议派大军夷平河套,永绝后患;唯有国子监祭酒跪奏道:“陛下,此乃天示。若强行压制,恐激怒地脉。不如查访民间,寻找所谓‘心灯’之人,或可化解危机。”
皇帝沉默许久,最终下令:“即日起,全国张贴榜文,招募通晓古文字、精通音律、且曾接触过《逆鳞录》者,赴京面圣。另,命钦天监推演‘癸卯冬至’天象,若有异动,即时上报。”
榜文传遍天下,激起千层浪。
***
三个月后,蜀中青城山下,一间茅屋内。
一位盲眼老尼正盘膝打坐,忽闻门外脚步轻响。她未睁眼,便道:“你来了。”
来者是一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背着包袱,额前碎发遮眼,神情倔强。他单膝跪地:“弟子奉师命,送信而来。”
老尼接过信笺,虽看不见,却用指尖细细摩挲纸面纹理,辨认凸痕??这是一种特制盲文,唯有明心师太一脉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