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里头的火苗肉眼可见燃了起来。
她将燃起明火的火折子,往撒了硝石粉的地方一贴,须臾后,那堆湿柴慢慢烧了起来。
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沈晏才忽然顿悟:
“常人以硝石为药材,或炼丹。可《天工》里说,硝石有助燃作用,可用于增火。小道长真是聪慧,一下就想到此不为众人所熟知的点,我方才都未意识到。”
硝石能助燃,在这个时代,不算罕见的知识。
羽涅没用更有作用的水燃散,就是不想太过招摇,令人起疑。
用硝石粉,此时显得刚刚好。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平时爱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对我而言,顺手而已。”她谦虚回道。
从她掏出硝石粉,到引燃柴火,暗地里观察她的聂兰亭,开口似是不经意道:“我知道门会用此物炼丹,只是难得见有人会带着硝石粉出门,道长行为,可真是稀奇。”
羽涅没听出他话中潜藏的怀疑,真诚又细致的,将自己为何带这样东西出远门的原因,一字不漏地和他复述一遍。
她本就说的是真话,聂兰亭当然看不到任何虚假之词。
但逃亡的这一路,他们没少遇见假装好人的,稀奇古怪不怀好意的,碰见的也不少。
纵然她说的没有一句假话,聂兰亭对她仍旧持有戒备的心理。
夜晚睡觉时,他更是拒绝轮流盯梢的提议,说自己一人守着,让她们两个休息。
终是不忍看他一个晚上都不睡觉,睡到半夜,沈晏还是醒了过来。
闭眼正在假寐的聂兰亭听到响动,睁开了眼。
沈晏起身前,动作极轻地为一旁熟睡的羽涅,盖好身上的衣物。
睡眠质量不是一般好的羽涅,头靠着自己的行笈,睡得跟笼子里的雪奴一样熟。
沈晏轻手轻脚来到聂兰亭跟前,她挨着他,坐在空出来的木桩上。
“怎么不继续睡?”
知道脸上沾着的假疤痕时间久了发痒,他抬手为她谨慎取下。
沈晏任由他小心拿下那疤痕,声音娇柔:“你一个人守夜,我睡不踏实,想要起来陪陪你。”
她望着他柔情似水,即便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离得这样近,他还是会微不可察的心神荡漾,脸红。
他取下她脸上为掩饰身份的假疤,由于贴了一整天,他借着火光,看见她脸颊上留下的印子,心中疼惜地抚上那处。
他内心愧疚至极:“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这样的苦楚,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样说兰亭……”她手覆上他的手背:“若不是我喜欢你,你本不用后半生要过上逃亡的日子。若我不是皇室中人,而是个寻常女子,你我便能和万千眷侣一般,举案齐眉。”
“如今你却因我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失去了大好前途与自由。”
“兰亭……”她轻声唤他:“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听见这话,聂兰亭心疼坏了,眼眶不由得发热。
他虔诚握住她的双手,像是在呵护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宝物。
要是被其他人瞧见,任谁都难以相信,冷面无私的当今司徒嫡长子聂兰亭,会甘愿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女子,自降身份去做侍卫,甚至抛下一切私奔。
他眼神柔软犹如棉絮,诚挚而深情道:
“是臣,心甘情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