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兰一身干练的靛青劲装,额角微汗,显是刚听到李红杏清醒的消息就从铺子匆匆地赶来,开口便带着浓浓的关心:“伤好些了吗?这几日可真是急死我了!”
迅速在李红杏身上扫过,落在肩头包扎处时,眉头紧紧拧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栖鹤见杨佩兰进来,面上温雅的笑意依旧,只是眼底宠溺收敛,不动声色地将粥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不见半分被打扰亲昵的尴尬。
“杨姑娘来了。”他温声招呼,自然而然地起身让开位置,将空间留给她们,“杏娘伤势已稳,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铺子那边,劳你费心了。”
语气真诚,带着对照顾自己心爱之人的感激。
杨佩兰坐到榻边握住李红杏未受伤的手,“红杏的事就是我的事,铺子你放心,该盯的工,该验的货,一样都耽误不了,保管等你伤好了,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开张!”
她意有所指的看着闻栖鹤:“这事绝不是我们一个商户惹得出来的,你定要好好帮杏娘查清。”
闻栖鹤微微颔首,在李红杏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承诺道:“是我之过,我定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杏娘刚用了些粥,不宜劳神,杨姑娘多陪陪她,宽慰一二。”
“好。”杨佩兰点点头。
闻栖鹤又看了李红杏一眼,指尖微顿,反手安抚性地一握,这才转身离去。
李红杏的目光从紧闭的门上收回,锦州,黄云山,那封艰难送来的秘信……方才泛起的甜蜜涟漪,瞬间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杨佩兰注意到她瞬间的失神,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铺子里的趣事和刚打听来的八卦,试图驱散好友眉间的忧色。
李红杏听着,脸上适时地露出笑容应和,心思却早已飘远,锦州之行,凶险莫测。但二人一起,好过一人深陷一人苦等,闻栖鹤毫不掩饰的爱护让她在忧虑之外,竟也生出一丝不顾一切的勇气与依赖。
她要和他一起,在这盘的诡谲棋局中,走出一条生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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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栖鹤踱步至后花园,风掠过假山带起几片梧桐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孟贺。”他突然驻足,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假山后转出一个精瘦男子正是孟贺,抱拳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闻栖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挑眉道:“去查查这两年失踪的青壮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处山顶,“特别留意其中可有铁匠。”
孟贺眉头一皱:“大人怀疑……”
闻栖鹤没说话,把李红杏送来的信递给他。
“这是兄长的字迹!”孟贺眼中闪过欣喜,他本以为这么久都没有孟坚的消息,或许已……没想到他哥还为殿下查到这样重要的信息。
一片落叶飘到他肩头,他轻轻拂去,黄云山深处,必然藏着一个隐秘的铸造工坊,规模绝不会小,否则无需掳掠如此多的青壮年。那些失踪的人,有多少还活着?又有多少已化作了山间的白骨?
“黄云山出现矿脉却不上报,那十有八九是想贪下矿脉。”闻栖鹤声音渐冷,“矿石运送引人瞩目,孙辛树再大胆,也断然不敢公然请铁匠进山。”
锦州太守孙辛树,表面上是勤勉务实的能臣,单靠他是没有如此大的胆子,背地里定有更大的推手。
孙辛树既然敢在锦州做下这等事,必然耳目众多,警惕性极高。锦州之行定要谨慎,仅仅追查铁匠的线索还不够,必须找到确凿的矿脉证据,摸清铸造点的位置以及兵器藏匿地点。
孟贺眼中精光一闪:“属下这就去查!梁巡察使手中名册应还在。”
“小心行事。”闻栖鹤叮嘱道。
“属下遵命。”
就在这时,花园入口的处,一个侍女的身影匆匆出现,步履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她快步走到亭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老爷,夫人有急事寻你。”
闻栖鹤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杏娘刚用过膳,杨佩兰也才进去不久,若非要紧事,她绝不会在此时差人急寻。
难道是伤势有变?
“知道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朝孟贺递了个眼神。
孟贺立刻会意,身形一晃,便无声无息地隐入假山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闻栖鹤不再停留,步履沉稳却比来时快了几分,径直朝卧房走去。推开门,只见李红杏靠坐在榻上,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闻栖鹤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李红杏的肩伤处,见包扎依旧整洁,并无崩裂渗血的迹象,心下稍定。
李红杏抬眸看他,声音有些发紧:“岳瑶瑶来信提及陈水镇也出现了人口失踪,齐远山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