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厌烦,是误解,还是像现在这样,后知后觉的钝痛?
苏早说那是“文青味儿重的要死的方式”,或许是吧。
但此刻,在这巨大的声浪和光影里,我忽然模糊地触碰到一点那种表达的绝望与渴望,当直接的呼救被认为无效或不可能时,人是不是只能寄托于某种曲折的、需要被“解读”的密码?
指望某个特定的人能听懂弦外之音?
或许她就靠这点毫无希望的希望活着,直到心如死灰。
电影里,男人和女人各自有着破碎的生活和未愈的伤痕。
他们被音乐吸引,彼此靠近,互相慰藉,甚至一起录了音,完成了几首美妙绝伦的歌。
但他们都清楚,这只是一段短暂的“once”。
他有无法放下的前女友,她有在故乡等待的丈夫和孩子。
现实的重力远远大于梦想的轻盈。
一种巨大的、无声的哀伤开始从银幕上弥漫开来,渗透到影厅的每个角落,压过了音响的轰鸣。
这种哀伤并非来自剧烈的戏剧冲突,而是来自于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一种对“只能如此”的清醒认知。
它如此安静,却又如此沉重。
我感到胸口那块关于高考失利的巨石,似乎被这更大的、关于人生普遍遗憾的情绪包裹、溶解了少许。
考不上警大,我的世界仿佛塌了一半,但电影里的人们,他们或许从未有机会拥有我曾拥有过的选择,他们的梦想更微小,破灭得更无声无息,却同样痛彻心扉。
苏早一直很安静,靠着我,一动不动。
我只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和规律的呼吸。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也被触动,还是仅仅为了陪我。
她推荐这部电影,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
镜头跟随着女人,她坐在公共汽车上,窗外是流动的都柏林夜景。
她听着男人送给她的、录有他们共同创作音乐的CD,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脸上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深切的、沉浸的思念与哀伤。
然后,她拿起手机,用捷克语编辑短信,屏幕上是她想念他的话,但最终,她删掉了,没有发送。
那一刻,我心脏猛地一缩。
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击中了我。
那种无法言说、无处投递的情感,那种深深的孤独感,即使在最亲密的连接之后,依然顽固地存在。
我想起她留下的那本《情人》,那些或许被我们忽略的、划下的线条,折起的页角。
那是不是她的“短信”?
编辑了,却最终无法直接发送,只能希望我能偶然“看到”?
难道她以为你看这个就一定会流泪?难道她认为你比警察更可靠?
苏早之前玩笑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此刻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分量。
也许她并不是认为我比警察可靠,而是在她孤立无援的世界里,我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愿意去“看懂”她信号的人,哪怕希望渺茫。
流泪?
或许她奢望的并非我的眼泪,只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理解和关注。
电影走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