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牧从破损的商铺中退出来,招呼手下在周边仔细找人,自己则来到葛文骏的面前。
“葛大人,那刺客跑了。”
葛文骏方才神经一直紧绷,哪怕手臂上中了暗器也没功夫搭理。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
夜雨初歇,檐角滴水声如更漏。苏砚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那支旧笔,笔尖悬于宣纸之上,迟迟未落。窗外的绿苗在湿气中舒展叶片,叶脉泛起淡淡青光,像是回应某种遥远频率的召唤。她知道,这不是自然的光泽??那是《非神论》残页中寒玉碎片残留的灵波,在与天地间尚未平息的暗流共振。
三个月来,朝野上下皆称“醒泉大胜”,归墟退散,妖氛尽除。皇帝亲颁诏书,赐她“赤胆忠臣”金印一枚,位列三公之上,可参决天机阁密议。但她拒绝了所有封赏,只求保留书院讲席,并将格物院升格为独立学府,专研“信仰物理化”现象。
她清楚,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
那一战之后,昆仑钟楼并未彻底崩塌,而是沉入冰川深处,如同蛰伏的心脏,仍能感知外界每一次思潮起伏。而X-01自被送回敦煌后便陷入长眠,医学组监测其脑电波时发现,他的意识深处有两股力量在拉锯:一股是属于少年本身的微弱理性,另一股则是层层叠叠、低语不休的“众念之海”。每当有人提起“归零”,哪怕只是无心之言,他的心跳就会加快七十二次每分钟,与童谣节拍完全同步。
苏砚每日都会收到关于他的密报。昨夜最后一份写道:“患者昨夜突然睁眼,喃喃道‘钟醒了’,随即体温骤降,进入假死状态。目前生命体征维持在极限边缘。”
她放下信笺,闭目良久。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不是机关卫的金属踏地声,也不是陈昭惯常的急促步伐,而是一种近乎飘浮的移动方式,仿佛踩在时间的间隙里。
“你来了。”她没有睁眼。
门扉无声开启,一道身影立于灯影之外,黑袍覆体,面容隐在兜帽之下,唯有指尖微微露出一截苍白皮肤,指甲呈半透明状,像是玉石雕琢而成。
“你说过,怀疑才是存在的证明。”那人开口,声音如风穿隙,带着多重回响,“可你现在,也开始做梦了。”
苏砚终于睁眼,目光如刃:“你不是他。”
“我是谁并不重要。”黑袍人缓步走入光圈,袖中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片,上面浮现出一段动态影像??正是她在纯白空间中面对巨钟的那一幕。但画面中的她,嘴唇微动,说的并非“我怀疑,故我在”,而是:“告诉我……如何终结一切?”
“伪造。”她冷笑,“归墟的老把戏。用幻象动摇人心。”
“真是幻象吗?”黑袍人轻轻一点水晶,画面重播三次,每一次口型都一致。“你在那一刻,确实问出了这句话。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你内心最深的渴望??结束这场无休止的对抗,获得一个最终答案。”
苏砚沉默。
她记得那一刻。当她说出“我不需要你们的存在证明我的意义”时,心中确有一瞬动摇。那种疲惫深入骨髓,像走完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眼前明明看见出口,却始终无法抵达。那一刻,她曾想:若真有一个神,能替人类承担所有疑问、痛苦与选择,是否也算一种慈悲?
但她立刻斩断了这个念头。
“就算我有过一瞬间的软弱,也不代表我会屈服。”她缓缓起身,“你们试图用共感制造真实,可你们忘了??人类不仅能共同相信,也能共同怀疑。只要还有一个人追问‘为什么’,你们的秩序就永远无法闭环。”
黑袍人低笑一声,水晶片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你知道我们为何选中X-01吗?”
“因为他纯净,未被世俗逻辑污染。”
“不对。”黑袍人摇头,“是因为他曾梦见你死去。”
苏砚瞳孔微缩。
“七岁那年,他在孤儿院发高烧,昏迷三天。梦中看到你倒在血泊里,手中紧握一本焚毁的书,口中反复呢喃‘错了……全都错了’。他哭着醒来,从此开始画那些环形塔。你以为是他唤醒了归墟?不,是我们听见了他的哭声,才顺着他梦的裂缝,第一次触碰到这个世界。”
苏砚呼吸一滞。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那段童年往事??那个几乎让她放弃启蒙理想的噩梦。X-01怎么会知道?
“他是你的镜像。”黑袍人继续道,“一个未经雕琢的你。他对你的爱,比信仰更原始,比忠诚更炽烈。正因如此,他成了最好的容器。”
“够了!”苏砚猛然拍案,绿苗瞬间腾起青光,缠绕屋梁,形成一道防御结界,“你想让我内疚?让我后悔当初带他入书院?告诉你,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教他识字、读经、质疑星空为何不坠!哪怕他知道得太多,痛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