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确实退出了,”沈庚苦笑,“但我们低估了对手,最终中标的是雪诺医疗。”
“雪诺医疗?”
岑清重复这个名字时,容叔忍不住插话,“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这家公司。”
“是家新成立的企业,之前完全不在我们的关注名单上。”
窗外渐密的雨声为室内平添几分压抑,岑清抬眼,浅色瞳孔倒映着书房的门,“难怪连义父都……”
一声轻响打破沉寂。
医生走出书房。
“裴总没有大碍,不过现在还需要静养,不希望被打扰。”
容叔长舒一口气,将其送到门外,再回来时思虑再三,还是问沈庚,“先生这样,明晚的宴会是不是……?”
“肯定会照常举行。”
虽然事发突然,把所有人都杀了个措手不及,但得知老板无碍,再经过这点时间调整,沈庚也已经恢复过来,动作利落地整理好文件袋。
“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再说您什么时候见裴总因为这种事,一蹶不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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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商场浮沉,对于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裴景昀而言,这样的挫折的确不足为惧。
第二天一早,裴矩走进餐厅时,裴景昀已经坐在主位。
他边喝茶边翻阅晨报,神色如常,仿佛昨天的失利从未发生。
裴矩坐在父亲对面,慢条斯理切着盘中的煎蛋,余光不时瞥向门口。
忽然,他动作一顿,岑清从外边走了进来。
不是居家的打扮,而是休闲西装,左手手臂搭着件羽绒服,右手握着一卷画轴,轴尾的赤色回纹锦穗随步伐轻轻晃动。
裴景昀抬眸,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这是要出去?”
岑清从不独自出门,以往总是跟在裴景昀身侧,也没被安排过除此以外的任何行程。
“有个画展,前天魏钊定的。”
“……”裴矩戳在煎蛋上的叉子有些迟滞。
裴景昀则端起茶杯,热气氤氲间,神色辨不分明。
“如果义父觉得不合适,我请容叔帮忙推掉。”岑清眼睫低垂,驯顺得仿佛能任人拿捏。
男人放下杯子,瓷器与托盘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答应了,就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晚上家里还有客人。”
岑清颔首,刚转身又再次折返。
“差点忘了。”他将画轴轻放在裴景昀手边的檀木几上,“原本打算今晚宴会时送给您,作贺礼的……”
画轴徐徐展开。
乌云压城的阴郁天色下,一枝寒梅自朱墙黛瓦间斜逸而出。
素白花瓣与嫣红墙砖相映,雕栏画栋的富贵气象与梅花的清绝风骨浑然天成,笔法一如既往精妙,连梅蕊上的霜痕都纤毫毕现。
裴景昀最初眼含赞赏,细看后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正要开口,却见岑清已经离开。
微风轻拂,银发如流云掠过门廊,转眼就消失在光影交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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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厅门前,魏钊这半小时都在来回踱步。
总算见到岑清下车,立即殷勤地迎了上去,“昨天刚下过雨路不好走,本来要去接你的,打电话过去,容叔说你已经出发了。”
他笑着挨近,“我连你联系方式都没有,想直接找你都不行。”
岑清只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心不在焉,又像根本没听懂他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