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余出来的内存,希尔斯拿来记录了时叙的所有反应。
“现在应该做什么?”
“在……这里等。”时叙艰难地说了一句话,再次呕出一大口血,里面掺杂着内脏的碎渣,“先……去实验室,把门关上。”
希尔斯点了点头,带着时叙回到实验室。
他锁上了门,确保毒气不会顺着门缝进来,还打开了空气净化模式。
希尔斯见过许许多多在公司的压迫之下绝望的人,观测绝望曾经也是他的工作,只有恰到好处,不浓一分,也不过于寡淡的绝望,才会诞生巨企生者奉还想要的遗物。
但她至始至终,就没有绝望过。
被注射基因药剂,身处崩塌的海底监牢,她发现自己的所有活路尽数断绝之后,还在挣扎着求生。
【怎么,你在等我死吗?】时叙看他一眼,掀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在心里问他。
“没有,我在等你活。”希尔斯摇摇头,他寡淡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笑容:“我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绚烂是来自于仅有一次的生命。”
时叙不吭声了,她懒得理会希尔斯,开始依靠在躺椅里查看自己的病毒感染轨道和痕迹。
时叙的克隆体们开始不约而同地站在通风口下,在冰冷的白炽光披在她们的身上,渲染得她们像是一个个闭幕祈祷的殉道者。
当第一个丧尸开始转变之后,站在她附近的所有克隆体都看向了她。
时一面对着所有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们的反应,随后她发觉自己开始不正常的昏沉,紧接着,额头也开始发烫,她抬手摸了摸,发现自己抬起的手臂出现不正常的发灰,血管变得极其明显,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
“第一个是我啊,果然序号一就是第一个吗?”时一笑了笑,她甚至还有心情讲了一个冷笑话,这个如同灰色一样苍凉的人露出了自己最为真心实意的笑容,“要来抱一个吗?”
克隆体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她。
她们一起长大,从基因的层面和情感的层面,她们都形同姐妹,但自从她们生下来开始,就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们拥抱。
当第一个克隆体上去抱住时一的时候,剩下的克隆体也跟了上去。
她们在生疏的拥抱,生疏的告别。
时一抬起自己已经开始痉挛的手,目光放柔,一个个回抱了自己的姐妹们。
她在无尽的疲惫之中闭上眼,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再见,世界。
在心灵连接尚且没有断开的时候,时叙听到了她的告别。
她在心中给了时一一个拥抱。
——睡吧,我的姊妹。
时一彻底闭上了眼,她再次睁开的时候,正在抱着她的那个孩子哆嗦了一下,但她没有放开时一,而是更加用力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将时一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窝里。
“吃吧。”时七百安抚地摸了摸时一的发丝,“作为丧尸的第一口血肉,是我总比是那些恶臭的家伙们好。”
此时时一已经彻底转变成了丧尸,她听不懂也无法理解时七百在说什么,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对着时七百一口咬下。
为了扩大感染,剩下的克隆体们抱住了她们。
那些还被堵在大厅的人听见了骚动和奇怪的嘶吼。
安保部门的成员奇怪地小声问:“你不会是不小心把屏蔽仪打开了吧?”
“没有啊!这东西我放得好好的!”
队长也感到很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的开关还好好地上着锁。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