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230章 日行一善（第2页）

数日后，玉帝召集群臣议事。太白金星忧心忡忡：“陛下，若允其废税，天库将亏空八成；若废赎罪制，地府运转恐陷瘫痪！”

玉帝静坐良久，终于开口：“朕观近年人心浮动，非雷霆可止。昔日以为封口即可安天下，如今方知，堵不如疏。”他抬手轻挥，“传旨：自即日起，天税减半，并设立‘民审司’监督用途；轮回赎罪制暂停施行，交由地府与问天都共议改革方案。”

众仙愕然。这是天庭首次在压力下让步。

与此同时，灵山方面终于有了动作。一名年轻沙弥徒步万里，抵达问天都，带来一封信。信非纸墨所书，而是以心头血凝成，字字泣血：

>“吾师圆寂前夜，曾言：‘佛法本为渡苦，今成拘束之枷。若有新人出，愿让莲台。’

>我等二十一名弟子，愿脱离雷音寺体制，组建‘人间菩提院’，修行不限于寺，弘法不止于经。

>愿与问天都结盟，共倡‘觉行合一’之道。”

陈玄读罢，久久无言。他想起当年初写《破天录》时，尚不敢奢望佛门亦会裂变。如今，连最保守的教义也开始松动。

然而，风暴并未止息。

半月后，北海深处传来巨响。原本平静的海眼骤然沸腾，一股黑气冲天而起，化作千丈魔影，咆哮声震彻四海。那竟是被封印已久的**九幽魔尊**残魂！

“尔等蝼蚁，竟敢妄图颠覆天地秩序！”魔尊怒吼，“五千年前三清合力镇我，今日尔等不过一群凡夫俗子，也敢谈什么新纪元？！”

霎时间，阴风怒号，冤魂哀鸣，无数被遗忘的怨灵自海底涌出，组成大军直扑问天都。

众人色变。有人提议迎战，有人主张退守。唯有凤凰不动如山。

“魔尊，”他缓步走出城门，面对滔天黑雾，“你恨的是秩序崩塌吗？不，你恨的是自己从未被当作‘人’看待。你本是上古巫族最后一位祭司，因反对天庭垄断通神之路而被冠以‘魔’名，抽魂炼魄，永世不得翻身。”

魔尊一滞。

“你不是乱源。”凤凰继续道，“你是第一个觉醒者。只是你的火焰太过炽烈，烧死了太多无辜，也让自己沦为传说中的恶魔。可今天，我们不用战斗解决问题，我们可以谈谈。”

魔尊狂笑：“谈？你们这些伪善之徒最爱说‘对话’！可当初谁肯听我说一句话？！”

“现在我听。”凤凰平静道，“你说，你想要什么？”

魔尊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下来：“我要名字。我不是‘魔尊’，我是**巫咸**。我要我的族谱重归史册，我要那些被抹去的记忆重新被人记住。”

人群安静下来。

陈玄上前一步：“可以。我们将你的故事写入《破天录》续篇，昭告三界。不只是你，还有所有被称作‘妖’‘魔’‘邪’的人，他们的真相，都将被还原。”

巫咸怔住，眼中戾气渐消。最终，他长叹一声，身形缓缓溃散：“若真如此……那我也算没白活这一遭。”

黑雾散尽，海面恢复平静。唯有一块石碑浮出水面，上面刻着古老文字：“巫族?咸。”

事后，凤凰对陈玄说：“真正的和平，不是消灭敌人，而是理解曾经被视为敌人的那个人为何变成敌人。”

陈玄点头：“所以我们的书，不仅要写自由，还要写宽恕。”

时光流转，三年过去。

问天都已成为三界公认的“思辨圣地”。每月举办“百家论道”，邀请仙凡共议大事；每年发布《觉醒志》，记录各地变革实例；更创办“明心书院”，广收弟子，不分出身，不论资质，唯求一颗清醒之心。

陈玄常居于此，授业讲学。他的课从不讲神通法术，只谈逻辑、伦理、权利与责任。学生们最爱听他讲那个故事：一只狐狸精爱上书生，却被道士斩杀，理由是“妖不可爱人”。陈玄问：“如果爱是错的，那人性何在？如果规则只为维护偏见，那正义何存？”

许多人因此流泪，更多人因此改变。

而凤凰真灵依旧行踪不定。有人说他在极南雨林教猿猴写字；有人说他化身乞丐混迹市井，只为听普通人诉说烦恼；还有人说，每当有人做出勇敢选择时，风中便会响起一声极轻的凤鸣。

某夜，陈玄独坐庭院，仰望星空。忽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昆仑墟方向。他起身欲行，却见凤凰已立于檐角，赤足踏月，笑意温润。

“走吧。”他说，“最后一章该写了。”

“写什么？”

“写结局。”凤凰轻声道，“不是终结，而是开端。写一个人类不再仰望神明的时代，写一片众生平等共生的天地，写一部不需要英雄拯救的世界史。”

他们再次踏上旅途。

这一次，不再有火炬，因为万家灯火已然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