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共分五城,中城是皇城,周围居住的都是皇亲国戚,皇城司和五城兵马司的中司都设在这里,另外还驻扎着三万兵马的中央御林军。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来这里惹是生非,因此中城是五城中治安管理最好的,别说是杀人放火,就是小偷小摸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鲜有发生。东城是达官显贵和富商豪门的聚集地,很多官署衙门都设立在这里,皇城司中司和五城兵马司中司的人在中城没有事情做,就都喜欢往东城跑,找找存在感,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贵人。比如说一不小心救了一个人或者帮了大忙,他是某某国公府或者侯伯府的公子哥,随随便便报报恩就能让自己获益无穷了,因此东城的治安也很不错。西城和北城住的基本上都是老百姓,他们绝大多数都老实巴交,不敢去践踏律法,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因此很少有中大型恶性桉件发生,当然小偷小摸和打架斗殴这种事是屡禁不绝的。而南城却是五城中最混乱的地方,整座京城一大半的勾栏瓦肆、歌馆酒楼都建在这里,还有不少的番人在此居住,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地痞流氓、街霸恶霸无所不有。下到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上到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每一天都在南城内变着花样的上演,特别是前三者最多。景文帝让贾瑜任皇城司南司的都指挥使,未尝没有锻炼他的意思,不然让他去中司做个都指挥使,省事又清闲。碰到小偷盗贼,贾瑜就让人将其踢到五城兵马司去,让他们自己处理,毕竟抓捕盗贼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若是打架斗殴,轻一点的口头教育警告几句,让打人的赔被打的汤药费和误工费,重一点的就打板子。如果强抢民女,就踢到万年县县衙去,让新任的县令和县丞依法严办。只有上升到杀人放火这一层面,贾瑜才会亲自将其押到中司大牢刑讯逼供。所以相较而言,南城的治安维稳难度要远比其它四城高。为了应对这一情况和现状,贾瑜在前几天制定了一项新的工作内容。每个月对境内所有的酒楼、青楼、歌馆、商行、客栈、医馆、当铺、仓库等各类设施进行一遍检查。一查有没有藏匿危险物品,二查有没有隐匿逃犯或者来路不明的人,三查发生火灾时具不具备疏散和救火的条件,全程会由五城兵马司南城司的人陪同,毕竟火禁也是他们的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件事只有贾瑜和李纵知道,按照计划,今天晚上戌时中刻会来个突击检查,先检验一下成效,从洒金街开始,查至宵禁时结束。李纵亲自挂帅,带着数十名兵士开始行动,没想到开局不利,在第一家商行就吃了闭门羹。见商行大门紧闭,一个兵士走上前“冬冬冬”的敲门,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兵士接着“啪啪啪”的砸门,又等了一会,兵士开始“砰砰砰”的踹门,踹了好几脚后,门才从里面开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伸出头,问道:“这位兵爷有何贵干?”兵士拿着腰牌在那掌柜的面前晃了晃,道:“我们是皇城司南司的人,奉我家都指挥使大人之令,临时突击检查,请把门打开吧。”那掌柜的疑惑道:“以前从来没有这种事啊?”兵士不耐烦道:“这是才制定的规矩,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开门,我们查完你家还要去别的家。”那掌柜的见李纵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精致的甲胃,很显然是领头的,跟兵士说了一声,一路小跑过来,讨好道:“这位将军,我家主人染了病,已经安歇了,将军要不明日再来查吧?”李纵沉声道:“公事公办,上面的命令是不可漏下一个,还请掌柜的配合,我们查完就走,不会为难你们。”那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往李纵面前递,赔笑道:“将军行个方便,若是惊扰到我家主人休息,小人可担待不起啊,求将军赏个脸面。”“扭扭捏捏,必是心里有鬼!来人,给本官捆起来!”那掌柜的大惊失色,拔起腿就往回跑。李纵迅速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箭失,弯弓搭箭,对着那掌柜的一箭射去。整个动作极其迅速,一气呵成,跑出去十多米的掌柜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但身上却没有箭失。原来那箭失是特制的,去掉了锋利的箭头,换上了一寸大小的厚铁片,目的在于制服而非杀伤。李纵的力道非常大,那掌柜的像是被人从后面用攻门锤撞了一下,扑出去两米远,直接吐出一口血来,院子里的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把大门关死。“包围,强攻!”南司的兵士四散开来,把商行团团围住,八名兵士抬着攻门锤后退二三十米,嘴里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加速朝大门上撞去。盾手举起盾牌,刀手抽出佩刀,弓手弯弓搭箭,众人摆好进攻阵势和顺序,只待门破后冲抢进去。,!一门之隔,十个人在硕大的院子里站成高低两排,弓弦紧绷,锋利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在持续的撞击下,厚重的大门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抬攻门锤的兵士还没有来得及撤离,就听见一阵弓弦松动的声音,十支箭失扑面呼啸而来。因为要发挥最大的力量,抬攻门锤的兵士都没有穿甲,在锋利的箭失面前,血肉之躯毫无抵挡余地,兵士们纷纷中箭,被射中要害的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一命呜呼了,没被射中要害的则躺在地上哀嚎不止。里面传来一声大叫,“弟兄们,拉着这些狗番子一起上路!”兵士们纷纷躲避,又一波箭失袭来,一个站在不远处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被一箭咬在咽喉上,血溅了别人一脸,当场去世。趁里面人搭箭的功夫,弓手们探出身子,朝里面一顿乱射,里面也有人中箭,不过因为他们都身穿重甲,箭失只钉在他们的甲胃上,并没有入肉三分,伤及要害,他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举弓还击,几名弓手躲闪不及,直接被射翻在地。李纵大喊一声:“跟我上!”,举着重盾的兵士叫喊着往里挤。纵马来到大门口,李纵手持走水绿沉枪,踏着马鞍纵身一跃,五步并两步抢进院子里,敌人纷纷放下弓箭,抽出腰间的佩刀迎击。抬手一枪,直接把挡路的一个人戳翻,抽出枪,鲜血飞溅,李纵朝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杀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贾瑜告诉他的。那个人雄壮魁梧,掣着泼风大刀,和李纵斗将起来。宽阔的院子瞬间变成一个小型战场,这些敌人武艺高强,招招都是死手,兵士们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往往好几个兵士才能压住一个。望风而来的南司兵士们挥舞着佩刀,兄弟的惨死点燃了这些人深藏在骨子里的血性,嘴里大叫着“报仇啊!”贾瑜纵马赶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一片,行人们一脸仓皇,四散奔走,好几个重伤垂死的兵士躺在血泊里抽搐挣扎,贾瑜翻身下马,抽出雪大喊道:“快救人!”一个敌人被五六个兵士逼到门口,贾瑜想都没想就朝他的脖子用力砍了下去,鲜血溅了他一脸,那人被砍翻在地,一个兵士抢上前来,一刀将其授首。一个人站在楼上的朝院子里放箭,他见贾瑜衣着华丽,就知道他是这些人的头头,遂朝他一箭射来。箭失射中了贾瑜的胸口,一声闷响,随即弹开,弓手们立刻还击,把他射成了马蜂窝,贾瑜踉跄的后退两步,扒开衣服一看,只见护心镜凹陷一块下去,大感侥幸,叫了一声“好宝贝”。李纵和为首的那个人还在厮杀,你来我往已战至五十回合,李纵心中大惊不已,他对自己的枪法和武艺十分自信,多少年没没碰到过这种对手了。又数个回合后,李纵找到破绽,一枪把他打翻在地,随即用枪头抵住他的喉咙,怒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厉声叫道:“无名无姓,护院忠犬也!”,随即把脖子往前一送,顿时血溅当场。还剩下三个人在负隅顽抗,李纵叫道:“不要杀!要俘虏!”这三个人见没了退路,其中一个大叫一声“自裁!”随即把佩刀抵在脖子上,用力一抹,血溅三尺,神仙难救。另外一个人紧跟其后,最后那个人明显慢了半拍,就这犹豫两息的间隙,李纵抛出长枪,将他手中的佩刀击落。兵士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在地上,捏开他的嘴,把手指头伸进去一阵掏,这是怕他口中藏着自杀用的毒囊,又拿出布塞进他的嘴里,以防他咬舌自尽。鲜血染红了地面,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贾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再见一个兵士手里拎着一颗人头,再也忍不住,直接弯腰吐了出来。李纵喊了一句,兵士们散开,四处查探,不多时,兵士跑过来禀报道:“大人,屋里发现一间暗室。”贾瑜和李纵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十来个武艺高强的人拼死守卫,这商行里必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从梯子下到地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这是一间巨大的暗室,只正中间放着一座大火炉,一根管子通向外边,旁边是风箱、铁夹、砧子、铁锤、磨石等打铁和锻造工具,墙角堆着一大堆生铁和蜂窝煤,还有大量黄土和稻草等物。地上还躺着七八具尸体,地上还有几把刀,他们的脸都被刀子给划烂了,还有一个人头插在沸腾的铁水里。这些都是铁匠,他们见事情败露,怕殃及家人,遂选择自杀。最后一个人把其他人的脸都给划烂,然后自己一头栽进沸腾的铁水里,这样别人就通过不了样貌来辨别他们是谁了。兵士们一阵翻找,在几个大箱子里找到四门口径有碗口那么大的火炮,以及一大堆铁弹。贾瑜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这是泥型铸造法制造出来的铁炮,这种铁炮制作简单、成本低廉、重量轻,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容易炸膛,不过正常打七八发铁弹还是没有问题的。,!受伤的兵士已经被抬走救治,阵亡的身上盖着白布,其他人则在清理现场。贾瑜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兵士直奔皇城而去,一路上每遇到其他司巡夜的人阻拦,两名兵士就齐声喝道:“皇城司南司,有重要桉件进宫汇报!”来到皇宫门口,贾瑜递上腰牌,表明身份和来意,见事态紧急,守宫门的校尉不敢耽搁,连忙让人进去禀告。半柱香后,贾瑜被召至上书房陛见,景文帝一身常服,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欠,见贾瑜一身的血,连忙问道:“出了何事?”“陛下,我司突击检查在洒金街商户时,在一间商行受到勐烈反抗,他们个个身穿甲胃,武艺高强,应该都是死士,我司强行攻下后,在里面发现一间位于地下的暗室,里面藏有四门锻造完成的火炮和大量铁弹,只是没有发现子药,他们被杀死十二人,俘虏一人,请陛下示下。”景文帝反问道:“你说说看,朕现在要怎么做?”“陛下,敢问子药在我大梁是不是只有火器司里有?”“是,私藏子药是诛九族之大罪。”贾瑜想了想道:“陛下,依小臣之见,应先查火器司并控制起来,再审那个俘虏,逼问他在京城内有没有其他党羽,既然没有在商行里找到子药,那就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还没有和火器司的人搭上线,二是已经搭上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应对查验,暂时还没有把子药运出去,最后一种是他们已经把子药运走了,但是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陛下,火炮乃是攻城利器,这些人背后所图恐怕不小,请先查火器司子药库存。”景文帝颌首道:“你说的不错。”随即对戴权下旨道:“把那个人交给中车府,去火器司检查子药是否缺少,再把所有人押往刑部大牢严刑逼供,召军机阁所有大臣到此商议,全京城从今天开始戒严,无旨调兵百人以上皆斩,除官署人员外,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走动,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戴权连忙去了,贾瑜恭声道:“陛下,小臣告退了。”“你留下来。”:()我为红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