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换了衬衣西裤,去洗漱。
程禧慌慌张张拽他,不许他进浴室,“先敬茶,后洗漱。”
他眉梢一扬,“不是敬了茶吗?”
“婚礼第二天敬一杯茶,是规矩。”程禧体贴,挽着他,按摩肩颈,捶背,“要守规矩。”
她什麽鬼心思,周京臣一清二楚。
‘毁’了他半宿,衆目睽睽下,不坑他一次,岂不是白化了。
他随着她胡闹。
“做亏心事了吧。”周京臣吓她,也配合她,装不知情,“一大早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昨夜辛苦。”程禧不敢与他对视,一对上眼神,憋不住笑,“我犒劳你。”
他一副任由摆弄。
“哟,哪位呀?”大保姆在中堂安排早餐,一出门,碰上周京臣,千尊万贵威风凛凛的周公子,顶了花花绿绿的脸,在院子流窜,“李家有‘俏姐儿’了!”
老夫人和周淮康夫妇在里面喝参汤,问了一句,“什麽俏姐儿啊。”
大保姆一掀帘子,“您自己瞧。”
死讯
周淮康在喝豆浆,不经意撩眼皮,猛地一呛,“你掉染缸里了?”
李宅的西街有一家染布坊,是专供太太们的,金银、孔雀蓝的小衆染料极正宗,市场上买不着。
周京臣选了一匹‘翠柏绿’的,给程禧制旗袍,年底商会召开大会,他携夫人出席,打响‘会长夫人’的名号。
“去洗干净了!”周夫人训斥。
“母亲的旨意,不行。”周京臣扮柔弱,“夫人下旨,让我洗,我才领旨。”
程禧掐他大腿。
他坐下,敲周夫人的桌子,“我不準备生女儿了,但禧儿孝心,晓得您稀罕孙女,拉着我生。”大剌剌抻了个懒腰,长臂一揽,勾住程禧肩膀,“我配合她,折腾得太久了,化个妆,哄一哄她。”
她错愕,“你知道我化妆?”
“我警惕性没那麽差。”
周夫人一听,造二胎了,喜上眉梢,“禧儿懂事,不过,哺乳期不宜怀孕,调养一年半载再怀。”
“您挺体谅她。”周京臣似笑不笑,“婚宴上,宣布生孙女,逼得这麽急,逼我松口。倘若一年半载没怀上,外界不敢议论我,敢议论禧儿。她压力大,一定生。”
气氛不大和谐了。
周淮康圆场,“你母亲不是催你们,是帮你挡酒。”
“我催啊!”铺了台阶,周夫人不下,“沈家、方家香火旺盛,凭什麽周家代代是独苗儿?何况三胎、四胎,家里养得起。”
“母猪一胎十崽,禧儿哪里生得过猪?您替儿子去乡下的猪圈物色一只,跨越种族,跨越生物学。”周京臣讲得荒唐,慢条斯理夹了一块培根,“我预约了结扎。”
餐桌鸦雀无声。
“你三十岁结什麽扎啊。”周夫人爆发,摔了瓷碟。
“断了您催生的念头。”他直言不讳,“以后不生,与禧儿无关,是我生不了,等做了手术,我会通知这边的圈子。”
“京哥儿,你鲁莽了。”老夫人觉得不妥,“不愿生,有的是办法。”
“谁教你的!”周夫人瞥程禧,又瞥他,怒火滔天。
男人哪有甘心结扎的,百分百是女人怂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