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腾空,再回到地面,回到晦暗的、比天鹅绒更柔软的纯白的梦。
影子在床榻上交织成混乱的形状,像一张巨大的网,束住梦的猎物。
昏暗的光线里,黎羚仰起头,注视着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站在床尾,将外套丢到地上。
他再一次靠近上来的时候,动作很慢,慢得几乎具备某种原始的冲击力。
他的四肢修长,肌肉很漂亮,是年轻的、充满力量感的身体。
山的阴影覆下来,海浪被他分开。
一艘新大陆的船,在晨雾里破浪而来。无人知晓,那是新世界的诅咒还是祝福。
她用手撑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但已经无处可退,他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再一点点地滑向沾着汗水的脖子。
“真的可以吗。”金静尧低声向她确认。
他的手指抚摸光滑的皮肤,像薄雾吻过群山。
在抱着她的时候,他的动作很小心翼翼。
但是当他将脸埋进去,阴影深处,他的眼神摇曳着危险的火焰。那是涡轮,是摧枯拉朽的裂流。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他想对她做什么。
她一无所知地,将危险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中。
他害怕伤害她。
他渴求伤害她。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不断地来回拉扯,互相冲突、绞杀,像明与暗的分界线,将他劈成两半。
“这样对你也可以吗。”金静尧说。
“这样也可以吗。”
他声音很低,很轻,做每件事以前,都会征求礼貌的同意。
但其实根本不是在征求同意。
他们不是在拍电影,而是在做电影拍不到的事情。
他的手指让她很不舒服。
眼神则很专注,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忘掉一切,只能专注于此刻。
她听到没有节奏的呼吸声,房间里在下瓢泼大雨,但是他垂下眼睛,在冷静地观察着她,仿佛科学家在观察自己的试验品。
他的神情平静得有些诡异。
黎羚觉得很混乱,只好双手搂着他,将他的脖子压下来。
他顺从地奉上嘴唇,从眉骨开始往下,吻得很虔诚。
而另一部分的他,在无声地违抗她,牢牢地握住了她。
他们都被一分为二。
他很慢,也很有耐心。微微蹙着眉,凝视着她,手臂撑在她身边。
天鹅绒在他的掌心下堆满褶皱,发出不停止的细微声响。
“你太瘦了。”他摸了摸她。
手掌继续往上压,又说,“到这里了。”
完全是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
很平和,很直白。
黎羚:“……”
她更加混乱了,意志力都化成水,在混乱中她抓不住别的词汇,大脑完全被摧毁,只能很勉强地伸出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