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好孩子,朕真没白疼你!”长晟帝备受触动,离了座位上前攀住了外甥的双肩,感慨道,“你一心为民,为朕,为大梁的江山考虑,你既有此心,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朕这就着人拟旨,让三法司将此案交予你办。”
说完,长晟帝便朝着身后连呼了三声“顺安”,太监顺安立即小跑上前,领了旨意后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朝三法司去了。
裴霁舟也没敢耽搁,在叩谢了圣恩后便火急火燎地出宫了。
“傅卿似有话要与朕说?”长晟帝瞧见傅斯远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傅斯远欲言又止,长晟帝瞧着他的模样,佯装不悦地挥袖道:“你什麽时候也学起这套做法了?朕最瞧不得这副面容,尤其是在你的脸上出现,有话直言!”
傅斯远躬身揖了一礼,连忙道:“陛下恕罪!”
长晟帝也没真的生气,挥手笑道:“朕也没想要怪罪于你,你是知道的,朕最不喜与人拐弯抹角。”
傅斯远喏声应是,随即禀道:“臣之将言,皆为陛下与恪君王考虑,若有失言之处还请陛下莫怪。臣觉得陛下对恪君王也太宠了些,虽说郡王为甥您为舅,这都是应该的。但陛下也知有颇多朝臣对裴将军父子怀有猜忌,而陛下却几次为恪君王不惜得罪朝中老臣,就拿这次命案来说,无论怎麽查,都理应由三法司派人前往,陛下却应允了恪郡王,这不是摆明了在打三法司的脸麽?您让三法司大大小小数十官员作何感想?”
傅斯远擡头观了眼长晟帝神色,见其面上并未生愠反而作深思状时,他才接着说道:“三法司定会觉得是陛下您对其不满之心已久,加之恪郡王所辖重案监缕破奇案,甚得陛下和百姓喜爱与拥护,那三法司定然会生出陛下想裁撤且另立的想法,时间长了,臣心不稳,三法司可就更没有心思为陛下安心办事了,而三法司于国而言不可或缺,三法司若有异动,于国不利啊陛下。而于恪君王来说,君恩浩蕩不是一件好事,心存嫉妒者可能从中使绊,纵使恪郡王武艺高强,也难免不会遭受暗箭。所以,臣以为,陛下应该适当疏远恪郡王,一来可以安抚朝臣之心,二来也可以保护恪郡王不受他人排挤。”
傅斯远所言,长晟帝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大梁建国以来,国运昌盛四方安定,这就导致朝中官员多有懈怠,他们不思进取、不钻国事,反而开始在暗地里搞起了集权谋利的小手段,就如同傅斯远说的那般,他们嫉妒、排挤和诋毁奋进立功之人。长晟帝深知这样下去,国之根基迟早会被这些庸人蛀空,为了让大梁基业能够长久不衰地传承下去,他不得不寻求解决之道。
宠爱裴霁舟这个外甥是真,想借他之力重振朝纲也是真,他既为长又为君,很多选择也是迫不得已。即便别人不懂他,他无所谓。
“依卿之见,可有什麽好的法子?”长晟帝目光灼灼。
傅斯远谏道:“臣觉得三法司那边可以稍加敲打,让他们不敢再敷衍了事,至于重案监的几个人都俗类,应得以重用,可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分派至各司,继续为朝廷效力。”
长晟帝缓缓擡起的目光在傅斯远身上定格了片刻,真龙天子目光独到且如炬,只淡淡一眼,便逼得傅斯远无所遁形。
傅斯远在长晟帝的注视下慢慢垂下头去,尽管他不停地暗示着自己一心为君为国考量,并无半点私心掺杂。
“可雷鸣和潘t大不就是从大理寺和京兆府出来的麽?”长晟帝道,“这麽多年来也没见他二人有何出色表现,怎麽一到郡王手下就都变得精明能干了?到底是他二人被上级压住了锋芒还是他二人没有卯足干劲?”
傅斯远不敢随便置喙,因而只能沉默不答。
长晟帝却轻笑一声,接着道:“依朕看,倒应该是郡王他用人有方。——朕才下旨成立重案监不久,如今你又让朕撤了这司,朝令夕改,朕的威严恐怕也会随之不存吧?”
傅斯远心里慌了一下,怪他被俗事所扰,没有考虑周全,他忙道:“臣思虑不周,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正如他疼爱外甥一样,长晟帝同样器重这个臣子,即便他有所失虑,他亦没有生气,更没想过责罚之事,他挥手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
傅斯远喏声应是。
顿了片刻,长晟帝又开口说道:“傅卿,朕喜欢你的原因不仅仅是你有才华,最重要的一点,是朕觉得你与朝中那些老匹夫不同,你不爱财不结党不攀权,且随时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好几次都给朕提出了至关重要的主意。但朕觉得,最近你有一些反常,可是生活中发生了什麽事从而影响到了你?”
长晟帝没有点破傅斯远,且给他留了一丝余地。
傅斯远揖着礼,微顿一瞬才回道:“回陛下,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快调整好状态,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长晟帝点了点头,忽而又问对方:“若朕没记错的话,傅卿今年也二十月五了吧?”
傅斯远猜到了长晟帝接下来将要说些什麽,他擡头看了长晟帝一眼,回道:“是。”
长晟帝嗯了一声,“这个年纪,成婚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接着长晟帝踱了两圈后,又对傅斯远道,“朕一直想为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奈何又觉得臣子之女中实是没有一位能与卿相配的。卿觉得九公主如何?长乐她年纪虽然小了些,但也到了及笄之年,朕最喜欢的女儿与最器重的大臣若是结为良配,朕心甚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