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远当即回绝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因为一时沖动而误了公主终身!”
“你竟还是不愿?”长晟帝想起几年前他本欲将另一位女儿许配于傅斯远时,他也是这样一番说辞,长晟帝不免心中生疑,“你几次拒绝朕的好意究竟是为何?难道卿心中早有所属?”
其实傅斯远自己都不清楚。至少在遇到江瑟瑟之前,他从未想过成婚一事,他一心想着为国鞠躬尽瘁,但在遇到江瑟瑟之后,他的信念有所动摇。他起初以为江瑟瑟是有一丝喜欢自己的,但当他后来知道是他自作多情后,便试图让自己断了这一念想。不曾想,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济于事,他想要试着赢得江瑟瑟芳心这一想法如野草般在他的心底肆意地疯长着。
可有时,他又觉得情爱是累赘,他有更大的抱负,他想凭自己之力辅佐明君匡扶社稷,而不是与女子困于家宅之内。
“陛下,臣现在只想尽心教导好太子殿下,再者愿为陛下分忧,至于其它的,不在臣的计划之内。”傅斯远答道。
“你啊!”长晟帝拍着傅斯远的肩笑叹道,“到底是年轻气盛,等你老了就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处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朕没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不会。”傅斯远回道。
长晟帝也没再勉强他,只道:“好吧,不过你哪天若是想通了尽管告诉朕,或是你有其他中意的人选,也要跟朕说,朕会助你一臂之力。”
心中的想法都已涌到了嘴边,但还是被傅斯远咽了下去,最后只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谢陛下!”
女儿红(五)
得知圣上钦派恪郡王前来督察张三平一案,利州刺史曹贵紧张得几夜没睡,他将芜县县令魏登明叫来了府上,重新将案情询问了一番。
魏登明颤巍巍地禀述着案情,他道:“上月初九,来自黑崖村的荣成报官说他儿子荣齐被杀了,下官当即便带着县尉李昴点了五六名衙役前往黑崖村查案,查案首先不得排查死者生前有无与人结怨结仇的嘛,所以下官便询问了荣成有关他儿子的人际关系,那荣老头只说荣齐与他那準岳丈发生过口角,而且他严重怀疑就是荣齐岳丈杀的他儿子——”
“捡重点说!”魏登明叭叭了好一会儿也没把案情叙述明白,曹贵有些急了,伸手点了点对方。
魏登明喏了一声,咽着唾沫继续道:“下官便提了荣齐岳丈张三平前来问话,结果还没等下官开审,那老小子就直接承认了。”
“你上刑了吗?”曹贵打断了魏登明的话。
“没,绝对没有!”魏登明笃定道,他观察着上官的神色,见曹贵微微松了口气后才扭捏着说道,“下官心想这世上哪有不是自己杀的人却毫无辩驳就直接认罪的人呢,他既然敢认,那说明就是他干的呗,所以,所以下官便给他定了罪。”
曹贵听后,原本心中存有八成的把握瞬间将至三成不到,他亦觉得此判决这于草率且敷衍了一些,他摊手质问对方:“证据呢?证据可齐全?”
魏登明暗戳戳地瞄了曹贵一眼,心道:上报刑部的文书是你给批的,难道你就没看过?
“有死者父亲指认,而且周围邻居确实也听到了二人的争吵声,再说还有张三平亲笔画押的供词在,想不定他的罪都难吶。”魏登明惴惴不安地解释着,“除了张三平,别的人就更没有杀人动机了。”
“人证是死者他爹,物证是兇手的供状?”魏登明越想越觉得魔幻,“就这你也敢定人死罪?也难怪圣上会派人来重审此案,魏登明啊魏登明,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魏登明瘪起嘴唇,没敢回嘴。
“还有,那张、张什麽来着,就上京敲登闻鼓那女孩儿——”曹贵问。
“回大人,她叫张玉珠。”魏登明有条不紊地回道。
“对,就是那张玉珠!”曹贵见着魏登明这扶不起来的阿斗样就气得吹着胡子瞪起了眼,“她上京这事儿你别说你不知道!”
魏登明破罐子破摔地掐着食指尖回道:“下官知道那麽一点点。”
“那你怎麽不把她拦下来!”曹贵站起来指着魏登明怒骂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带着一傻弟弟,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扣下来,你竟然就眼睁睁看着她安稳地进一京,还跑去宫门口敲了登闻鼓。魏登明啊,你说说你,干的这叫什麽事儿啊!”
曹贵气得又跌坐回了椅子上,而魏登明就在他面前畏畏缩缩地站着,时不时地擦出一只脚尖,似是想说些什麽,但反複几次后终是欲言又止。
“大人,那您看,这事儿要怎麽办才好啊?”禁受不住沉默煎熬的魏登明终于开了口。
曹贵瞪了魏登明一眼,“你问我?那我问谁去?”
曹贵的唾沫星子溅在了魏登明脸上,后者也不敢擡手去擦,又沉默了一会儿后,魏登明梗着脖子献上一计,他道:“大人,要不咱一不做二不休——嫌犯畏罪自杀,死无对症,别说是恪郡王了,就算是圣上亲临也无可奈何!”说话间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曹贵没等魏登明话音落下便蹬腿踹了他一脚,后者摔在地上,像极了仰躺着的王八。
“魏登明!”曹贵起身朝屋外张望了一眼,见无人路过才稍稍入下心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魏登明,骂骂咧咧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本官之前还从没看出你竟是此等“有勇有谋”之人吶!你老实告诉本官,你之前是否干过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之事?否则你怎麽如此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