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必须得坚强起来!”江瑟瑟握着张玉珠的手轻声安慰道,“我们需要你把火灾发生的经过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张玉珠吸了吸鼻子,过了许久才缓声道:“那段时日爹爹的身体不太好,而出事那天,我娘让我去镇上给爹爹抓药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漫天的火光——”
回想起半年前的那场火灾,张玉珠仍心有余悸。那天从镇上回来的她刚到村口便看见天边的晚霞红得似火烧,彼时,她心里还在念叨着:如此奇怪的天象说明晚上定会有场大暴雨,得赶紧回去帮着母亲收冬小麦。
但当她越靠近家时,她心里越有种不详的预感在滋生。怎麽那云竟有种火在燃烧的灼热感?
直到张玉珠看到自家屋子被烈火包裹着的时候,她才恍然原来刚才所见不是火烧云。
张玉珠看着被火焰吞噬的房屋,足足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在街坊邻里呼天抢地般的吶喊声中才回过神来。
“张家媳妇儿还在屋里头呢!”
张玉珠不知听谁这麽喊了一句,她当即处在了奔溃的边缘,她呼喊着挤开人群欲要沖进火海去救她娘,却被前来救火的邻居齐齐拽住,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娘葬身于火海之中。
悲痛欲绝的张玉珠当时就晕了过去,等她在邻居荣伯家醒来时,家里的一切包括她那可怜的母亲皆已付之一炬,只剩下了几面黑黢黢的墙。
张玉珠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回了自家门前,只见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堆废墟之前,埋首于两膝之间,双肩也在不停地颤抖着,而在父亲的不远处,站着弟弟张瑞,其一脸惊恐,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之后,张玉珠又从邻居那里听说,造成火灾的原因竟是因为自己弟弟玩火点着了草垛,事发突然,等她娘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
如果说一点不怨恨这个弟弟是不可能的,可当张玉珠看着原本聪明伶俐的弟弟变成了癡人时,她积攒了一肚子的气却无论如何也发洩不出来了,而且她顾及的是,父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让他没了儿子。
“也是自那之后,爹爹他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可能是因为害死了娘的缘故吧,他再也没跟弟弟说过一句话了。”张玉珠强忍悲痛,哽咽着说道。
江瑟瑟和裴霁舟默默看了眼彼此,两人之前的猜测竟是对的。
“王爷,江姐姐,我娘的死与爹爹的事没什麽关系吧?”张玉珠忽地反应了过来,她疑惑地看着两人,“你们问这些对爹爹有帮助吗?”
“我们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你爹,只有弄明白了他的心路历程,才能揭开他与荣齐背后的纠葛,不是吗?”江瑟瑟答道。
张玉珠一知半解,但她也未对此生疑,只当作是办案的必经流程。
张玉珠哽咽地点了头,江瑟瑟轻轻揽着她的肩,试图给予她一份力量,而裴霁舟则继续发问道:“荣齐死之前,你爹他可有何异常?”
张玉珠却摇了摇头,“自我姐姐和娘去世以后,我爹的精神就不複从前了,甚至可以说有点神神道道的,但要说别的异常,还真没有。”
“不过——”突然,张玉珠话锋一转,屋中几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齐齐看向张玉珠,衆人皆是屏息凝神,暗自期待着,希望她接下来说的话能对破案起到一丝作用。
“不过什麽?”雷鸣急切地追问道。
张玉珠顿了顿,似是不确定该不该说。
“说吧。”江瑟瑟鼓励她道,“错了也没关系,我们不会怪你的。”
“荣齐哥之前一直都挺尊敬我爹的,但自我姐姐去世后,荣齐哥对我爹的态度突然就急转直下。”张玉珠弱声说道,“他好像把姐姐的死怪罪在了爹爹身上,还因此跟我爹拌过嘴,我隐约听到了几句,当时荣齐哥骂得可难听了。”
“你知道荣齐为何要把你姐姐的死怪在你爹身上吗?”裴霁舟又问。
张玉珠回道:“当时姐姐跟荣齐哥的亲事已经定下,而且距离大婚之日也没几天了,她原本应该留在家中準备嫁妆的,可姐姐体恤爹爹又怜爱我,便跟着我们一起去了,不曾想,她脚下的石头突然松动,连带着她一起跌下了山崖。所以荣齐哥对此一直心存芥蒂,他觉得是爹爹的错。”
“你姐姐摔下山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裴霁舟继续问道。
张玉珠答道:“我就在相隔几里的山坳里。”
“所以你没有亲眼看见你姐姐是如何摔下山崖的?”裴霁舟又问张玉珠,“那这细节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张玉珠道:“当时姐姐跟爹在一处砍柴,我听到姐姐的叫喊声和石头滚落的声音后便赶紧跑了过去,爹跟我说姐姐摔下去了,于是我们绕到了崖下,可那会儿姐姐已经不行了。”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也正因为如此,荣齐哥才对爹爹心生怨愤,他认为是爹爹没有保护好姐姐。”
“那你爹怎麽说?”江瑟瑟心里腾起了一股难言地异感,不仅仅是她,裴霁舟也朝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神色,就连一向反应迟钝的雷鸣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异色,仇不言就更不用说了,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
“他对荣齐的恶言相向又有何反应?”江瑟瑟又补充了一句。
张玉珠依次回道:“对于姐姐的死,爹爹自是极其内疚的,面对亲人的责备,爹爹也没有过多的辩解,而是将一切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至于荣齐哥骂的那些话,想来也是怒意上头口不择言罢了,爹并没有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