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麽呢,这麽入神?”裴霁舟微微弯下腰,循着江瑟瑟的视线看了过去,但他并未看出异样。
江瑟瑟的视线追着那马车而去,须臾后才淡声道:“我终于想起那位马夫人是谁了。”
“是谁?”裴霁舟问道,“你认识她麽?”
江瑟瑟一直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了街尾处,才回过头对裴霁舟道:“不是熟识,但性情还算相投,便多聊了几句。”
偷天记(九)
“你印象中的何安然倒与吴卫描述的女子性情相近,想来就是同一个人了。”裴霁舟道。
裴霁舟说完又转向程辉,“程县令,那位马员外的性格如何?我们上门找他夫人问话,他应该不会横加阻拦吧?”
程辉道笃定道:“王爷放心,绝对不会。马鸿才虽出身商贾之家,却未带铜臭之气,且其人饱读诗书,四艺皆通,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下官也是基于此因才与他结交的。他为人磊落大方,出手阔绰,腰缠万贯却从不吝啬身外之物,常于街头放粮施粥,深得百姓拥戴。哦对了,前些日子下官给荀公带去的名贵药材也是他让下官转交的。”
“他这人吧,骨子里还是存有傲然的,最看不惯的就是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人,所以几乎从不主动与达官往来,下官与他也仅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程辉道。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清贵出尘之人,实在是难得!”裴霁舟叹道。
“是啊。”程辉亦心有感慨,他道,“每每想起马鸿才,下官更是自愧不如!下官惜其才华,也曾劝说他考取功名造福百姓,可他偏偏志不在此,却愿倾尽全力同下官一起护好临江百姓,着实令下官感激涕零!”
说到动情之处,程辉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泪花,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他赶紧背过身去揩了眼泪。
“那便烦请程县令陪我们走一遭了。”裴霁舟道。
“这是自然。”程辉立刻应道,“王爷请!”
两刻钟后,三人抵至马宅门外。
程辉上前敲了半晌的门,管事的才现身开了门,但也仅是开了条掌宽的缝,并警惕着打量着来访之人。
看到来者是本县县令后,马添似身乎更显谨慎了些。若是往常,即便主子不在家,他也定是会先邀程辉入宅喝口茶再走的,但今日他丝毫没有要让程辉进屋的打算。
而反应迟钝的程辉并未瞧出马添的异样,他伸手撑在门扇上,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而马添却暗地里使劲紧紧压着门不让程辉进去。
“程大人,您来得不巧,今日家主出门去了,您改日再过来吧。”马添道。
程辉回头看了眼裴霁舟,得了指令后,问马添:“你家主子去了哪里,又何时才能回来?”
马添回道:“实是抱歉,小人只知家主会友去了,具体去了哪里,小人真不清楚,至于何时回来,小人就更不知道了。”
程辉再次回头看向裴霁舟,这时江瑟瑟忽然上前道:“那马夫人应该在家吧?”
马添吞吞吐吐地,还没来得及否认,便又听江瑟瑟道:“我是马夫人的朋友,先前正巧在集市上碰到了她,得夫人之邀,前来拜访。”
江瑟瑟透过门缝朝里面探了一眼,故意问道:“莫非,马夫人还没回来?”
马添顺口接道:“确实,我家夫人还没有回来,要不姑娘改日再过来——”
“可我刚刚明明与何姐姐约好了的啊。”江瑟瑟故作为难道,“我还是进去等她吧,免得她以为我失约,不再搭理我了。”
说着,江瑟瑟也伸出手去推门,但她和程辉两人合力也未能将门推开,最后还是裴霁舟上前搭了把手。
裴霁舟并未使出全力,便推得马添摔了个趔趄,他赶忙起身伸出双臂拦在三人面前,“你们这可是强闯民宅,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程辉先前才给裴霁舟夸下海口,说马鸿才是何等友善耿直之人,没想到还没进门就碰了一鼻子灰,他亦觉无颜面对裴霁舟,便斥了马添一句:“你这小厮,好生无礼,我们来此只是找你家夫人问几句话而已,又不是来滋事寻仇的,你因何拦着门不让进?本官思及与你家主子乃是好友,考虑到他的颜面,亲自来t家里询问也是仁义之至,你若再行阻拦,那便别怪本官无情,将尔等一并带去府衙问话了。”
程辉面色一凛,其威严之色吓得马添当即不敢再说话了。
“敢问程大人,妾身究竟犯了何罪,劳您如此兴师动衆,甚至还要让妾身全家过堂?”何安然忽然从后堂走了出来,她端着手,不卑不亢地对程辉说道,“大人若觉得妾身有罪,尽管差人将我押至堂上审问便是,又何必冠冕堂皇地打着为我夫君好的名头?亏得我家夫君将大人视为知己,没想到大人竟是这般仗势压人之辈!”
程辉一滞,赶忙揖礼回道:“夫人见谅,刚才也是被这小厮气到了,口快之语还忘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何安然倒也没有揪着不放,只是冷声道:“今日家主不在,妾身一个妇人,委实不便招待各位,还请各位改日再来。”
程辉语塞,愣愣地看着裴霁舟不该如何是好,这时候江瑟瑟又扬笑上前,唤了对方一声何姐姐。
何安然阴沉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柔和,她对江瑟瑟道:“妹妹来会我,我自是很开心的,可妹妹突然带了这些不相干之人前来,还闹出这麽大的动静,姐姐心里多少是有些介怀的。”
“冒然前来,确实不该,叨扰到了姐姐,还请姐姐勿怪。”江瑟瑟欠身福了礼,“但妹妹确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需向姐姐讨个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