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扣手敲门,在敲第一下的时候王永就在里面回应了,可等了好久他才从里面把门打开。连忙对颜鹤说:“人老了不中用,连开门都慢了。颜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关于夜晚离奇白雾和诡异童谣背后的故事,村长可否再讲一遍?”
王永显然没想到颜鹤来问这件事,以抚胡髯缓解焦虑,随后又叹息摇头,拖长尾音对他说:“这件事很久远了,要追溯到十年前……”
十年前,宜和村鸡犬相闻、人声鼎沸,以打铁花名扬四海。错落有致的房屋都住满了村民,一派繁荣景象。
何家以打铁花为生,赚足了名声,以至于村里人对打铁花趋之若鹜,打铁花风靡一时。但只有许家两兄弟许志行许志尚始终坚持采草药。
七月初他们两个上山采药,那时正值山中野兔肆掠之际,随处可见。卖草药没有表演打铁花赚得多,因此许家兄弟常常饱一顿饿一顿,哥哥瞧见弟弟饿得面黄肌瘦,就打算逮野兔改善伙食。
“弟弟,有野兔!咱们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许志尚放下草药篓,两眼放光盯着野兔最后出现的位置,抽出精力对许志行说。
许志行仍旧坚定地蹲在地上挖草药,听见哥哥的话也没有阻止,任由他去。一手握着锄头一手握草药,一边挖一边叮嘱:“哥,小心点,逮不到就算了,听见没有?”
“知道了。”许志尚不以为意回了句,转头就将弟弟的话抛之脑后。眼里只有四处乱窜的野兔,不顾及脚下情况如何,径直朝野兔跑去。
这是许志行最后一次听见哥哥的回答。
日薄西山,许志行的背篓装满了草药,正打算下山,连连呼唤哥哥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答。他在山上寻寻觅觅,却没有看见任何踪影。
三天过去,许志尚都没有再出现。直到有一天,村民在山下发现他的尸体……
“从那天开始,那道凄厉的声音就开始吟唱兔子童谣,这十年来,一日都不曾停歇。”王永说。
颜鹤的手握住茶杯,水面倒映着房梁,他问:“这件事是意外?”
王永点头,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是他去追野兔时意外从山崖坠落身亡。”
了解大概情况后,颜鹤微微颔首,以如厕为由朝屋里走去。他的目的很简单——找到王永煎药的药渣。
王永家的构造并不复杂,进门是正堂,两边是卧房,正堂和后院连通,直走就能走到后院。
颜鹤初来乍到,倒是一下子找到了王永煎药的药炉,当即从怀里摸出桑皮纸,不怕脏地捡起倒在地上的药渣。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王永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他,“颜大人在做什么?”
颜鹤将桑皮纸揉成一团握在手里,而后悄然垂下衣袖,宽大的袖口完整遮挡着他的手,让旁人看不出什么。听见王永的声音后,颜鹤面不改色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向他。
“颜大人蹲在地上做什么?”王永指着地面问。
颜鹤一脸正色,说话时语调平缓,“香囊掉在地上了。”话音刚落,他便抖了抖袖口,衣袖滑落,修长白皙的手露出来,掌心握着翠绿的香囊。
王永见状,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神里的警惕也随之消失,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在下便不打扰了。”颜鹤一手放在腹部,一手背在身后,在王永的跟随下离开了这里。
王永将手搭在木门上,亲眼目睹颜鹤的身影消失后才把门闩别上,急匆匆走回平时倒药渣的地方。他蹲在地上仔细看了又看,药渣还是原来的形状,没什么不对劲。
“二叔,怎么了?”王青云突然出现在他身旁。
猝不及防的声音让王永身形一抖,随后把手覆在膝盖上,以此借力艰难起身,咳嗽两声后说:“人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话音未落,王青云便立刻伸手扶住王永,一脸关切地对他说:“二叔要保重身体,多休息才是。”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更何况有承宇抓的药,我吃了之后身体好多了。这村长……我还能再当几年。”说罢,王永把他的手移开,径直回了房。
“那二叔好生休息,侄儿先走了。”王青云面色如常,看着王永进房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屋里一阵咳嗽声,连续不停,王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继续咳上了。
他喝了碗中药后坐在窗前,想起来沈商陆对他说的话,好像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病情的确有加重的趋势。于是乎他顶着大太阳去了医馆。
到医馆时,沈商陆也在里面。
他手里拎着几大包药,正作揖离开。走到门口时碰巧看见王永,依照礼节行礼后,目光紧紧盯着他。一天没见,王永的面容更憔悴了。
他问:“村长也是来看病的?”
王永点头,伴随咳嗽声回应了一句,“是,家里的药快吃完了,来这里拿点药。”
“如此我便不打扰了。”说罢,沈商陆离开了医馆,随后悄无声息拐进了旁边的角落,那是一个绝佳的地方。他轻轻戳破窗纸,将医馆的一切尽收眼底。
王永坐在诊台旁,刘承宇为他诊脉,平平无奇的问诊流程而已。
咳嗽接连不断,过了一会儿王永问:“承宇,我怎么感觉这身体越来越差了。”
刘承宇安抚道:“村长不必过于担心,我会重新给你开一副药,只要你坚持吃,一定药到病除。”
王永抓住希望,急切询问:“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