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个逻辑有讲不通的地方。”江伊听后摇摇头,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它没办法解释你爸为什么要让你过来找白玉。按照你之前说的,如果田甜来到我们身边是刻意安排好的,那么你爸做这个事的时候,他知不知道田甜就是自己和阿玉的女儿呢?如果知道,那他为什么不早点自己过来,而是让你过来找一块白玉,兜兜转转好大一个圈子?如果不知道,那么他又为什么指定旅行社,创造条件让田甜来到你面前呢?第二,你爸爸来这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像下午我跟你说的一样,我还是不觉得,他得知田甜可能是自己的女儿后,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前几天你问过你爸爸关于十九年前的事情,他始终没给你回复,这就说明他对过去的事情保留着回避的态度,他可能并没有像你想得那么积极主动,或者说,他不一定想承认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如此急切地买了最近一班飞机就跑过来呢?”
江伊提的第一个问题吴乔阳解答不了,但是第二个问题,他还是觉得他爸还是有这个心的,便解释道:“可能是绑架的人骗了我爸,说田甜有危险,所以我爸就过来了。”
“还是讲不通。”江伊依然摇头,“并不是说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只是我觉得以种种表现来看,你爸可能未必有多想认这个女儿。在这种情况下,田甜即便受到威胁,你爸也不太可能会这么急切地过来。要把他从千里之外召唤过来,如果我是劫匪,我肯定说你有危险。可如果劫匪打电话威胁你爸爸,说你在他们手里,那你爸应该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吧?就算劫匪威胁说报警就撕票,他是不是也会告诉你妈妈和你弟弟?可是从今天下午你妈妈和弟弟打来的电话来看,他俩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听着江伊一通分析完,吴乔阳又蒙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刚刚从前一个迷宫走出来,就又掉进了一个新的陷阱,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
“我……”吴乔阳皱着眉,“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觉得可能是什么?”
“走吧。”江伊说着往巷子口走去。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吴乔阳打着伞,伞面向江伊倾斜,自己半边身子都在外面。
“早知道如此,出来的时候该多拿把伞的。”吴乔阳说。
江伊没接话,她在心里又把自己想的那个结论推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明显的矛盾,才对吴乔阳说:“我猜,并不是有人利用田甜来绑架你爸,而是田甜利用你,办成了这件事。”
“你是说,她是主谋?”吴乔阳一惊。
“对,确切地说,整件事就只有田甜一个人。”江伊回答。
“你的意思是,从找白玉,到我爸失踪,都是田甜一个人计划的?这怎么可能呢?”吴乔阳下意识地摇摇头,“单就绑架,我觉得田甜做不到吧?她又瘦又小,我爸好歹是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她绑架我爸……这个事儿传出去我都觉得好笑。”
“如果是用药呢?安眠药或者其他的,把人放倒之后进行捆绑,然后关在封闭空间里面。”江伊说。
吴乔阳对这个说法倒是有些不确定,说:“就算是用了安眠药,田甜怎么把我爸弄到封闭空间里面去的?她那个身材,应该搬不动我爸。”
“如果是你爸自己走过去的呢?”江伊接着问。
“我爸为什么要过去?”吴乔阳依旧否定。
“因为你!”江伊猛地侧过身看着吴乔阳说,“你还记得我们从牛栏山下来的时候碰见的那支蓝天救援队吗?”
“记得啊!”吴乔阳被说得蒙住,“他们当时说要去救几个爬野山的驴友。”
“不是!”江伊摇摇头。
吴乔阳蹙眉:“那是救谁?”
“救你!”江伊回答。
吴乔阳被说得更加没了头脑,问道:“我不好端端的吗?”
“你哪里就好端端的?你明明摔断腿困在牛栏山的地洞里,用手机仅有的一点电给你爸发消息说你向蓝天救援队呼救了,正等着被救呢!”江伊笑着说。
“什么意思啊?”吴乔阳问。
“田甜要让你爸爸过来,最大的可能是你出事了,需要他过来。”江伊解释说:“想想看牛栏山上需要营救的驴友,我们上山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这些人或者任何他们留下的求救痕迹。如果驴友是不存在的,那么谁又是他们呢?”
“你这话说得我后背一凉。”吴乔阳倒吸口气,他低头看着江伊黑亮的眸子,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江伊的意思。
“我的手机!”吴乔阳低声嘟哝,“我的手机不是丢了……是被田甜拿走了!她用我的手机给我爸发求救信息!”
忏悔
破灵
忏悔
吴乔阳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传来了一阵和弦,跃动的音符碰撞着连串的雨珠,一圈一圈地在黑暗的小巷子里荡开,像石子落进镜面的湖中,将无声的东西捏出来了形状。
“是我妈。”吴乔阳看了眼手机号,对江伊说,“我接个电话。”
“能开免提吗?”江伊问。
“她经常一惊一乍的。”吴乔阳说。
“说不定是什么有用的消息呢?”江伊说完,又快速摆摆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我就是怕你不习惯我妈说话的口气。”吴乔阳说着接通电话,打开了免提。
“阳阳啊,你看微信了没有?遭殃了,咱们家出大事了!”电话一接通便立刻传来吴乔阳妈妈尖锐的声音,她用一种控诉的悲切口吻,把每个字儿都咬得格外清晰。虽然人在千里之外,但只凭声音,江伊便觉得眼前活生生站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