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子前脚刚一出门,后脚盛满嚣张跋扈的气焰就消了下去。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窗边,眼里满是沮丧神色:“这下,那姑娘估计会在心里说什么‘人果真不可貌相’之类的话,做个脾气不好的人可真难。”
她嘴上说着丧气话,行动上却没耽误,动作轻巧地向来时路走去。方才穿过白玉走廊时,她见小柳一身雪白藏在玉雕后面,两只手指指她又指指自己,显然是让盛满去找她的意思。
联系上小柳透露出来的话,恐怕关在镜花水月榭中一月有余的“恩公”就是极清宗弟子。可弟子们私自出宗都要报备,最近执法堂也没什么长时间的外出任务。若小柳没说错的话,这事可能没有自己昨天想得那般简单。
枕苏浮在盛满身后,收回观望百花的眼神。她在意的不是花,而是赏花的人。
若这赏花宴是要有请柬才能进,照已知情况来看,一是由城主亲自给予,而是由与城主有交情的人再多给两张。
可她纵观全场,这些赏花者大多两人成行一人独行者只有寥寥数几。这请柬若真的珍贵,定不会让来赴宴的人随意携带他人入场。且凡受邀赏花者,必和盛满一样对某种花喜爱非凡,可这么大一个院子,这么多花,院中近一百位宾客,目前用心赏花者不过十人。
此等情形,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一桩案子,和如今的状况简直称得上是异曲同工。
那时她才筑基,和凌清秋一起下山时听说当地富豪举办画展,说其中水墨画大气磅礴,花鸟画栩栩如生,参展的人也络绎不绝。他二人因为好奇也混入其中,却偶然发现画展后面另有乾坤。
这画展看似展出画作,为画师扬名,实则借买画卖画之名,行贩卖幼童之实。而其中大部分的“画师”都被买去做了娈童,无论是男是女,只看身段面容。
当时她和凌清秋两人两剑,把那画展砸了个稀巴烂,不料还是被幕后主人断尾求生,最后还是请了执法堂出马才抓住真凶。
因为当时她和凌清秋都是偷偷下山,幕后之人境界是半步元婴,两个筑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要紧,把孟独晴和枕耳三魂七魄吓掉一半。事后罚抄玄清派门规一千遍,还把他俩按在枕耳屋里打了屁股,所以她对此事件记忆尤深。
“贵人!”小柳远远就看到盛满的身影,连忙朝她行了一礼,又用手势表明让她跟上,脚步飞快地往另一条小道上跑去。
说来也怪。这城主府道路繁多,纵横交错,可胜在人多。今日又是赏花宴第一天,保不齐有好奇瞎逛的,按理说哪条路都应该有人。可盛满跟在小柳后面穿过两条小道后,仿佛一下子与先前热闹的前院隔绝,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内里装饰还是特别烧钱,可看起来甚至有些寂寞冷清。
小柳右手捂住胸口,止不住地喘气。盛满昨日就探测到她是个凡人,身上没有一丝灵气,让她跑成这样也是为难她。
“贵人,就是这里。”小柳指着小道旁的一座假山,脸上是因为疾跑而升上的红晕。
盛满“啊”了一声:“不是说在镜花水月榭吗?”
这分明就是块比她高一点的大石头啊。
小柳来不及解释,拉着她就往那石头上撞。盛满看着面前即将自己近距离接触的山石,默默用灵力护住了她和小柳的额头。
可出乎盛满意料的是,她没有碰到坚硬的石块,反而像是穿过一面空气。枕苏在她身后看得明白,二人撞上山石的瞬间,小柳低声念了句什么,山石下好像有一声齿轮转动的声音,二人也消失不见。
这山石看似不起眼,实则是一个传送阵法的阵眼所在。设阵之人下手极为精明,若是寻常人撞上,只能有个头破血流的下场;可若是持口令而撞,就会激活阵眼,把来人带到他该到的地方去。
这山石下压着的传送阵精妙非常,盛满连很强的灵力波动都没感觉到。此刻她和小柳被传送到一处用铁皮封闭空间内,整体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在地下。
“贵人,这就到了。”
小满朝前方铁皮敲了三下,再用手轻轻一推,一道阴森幽暗的走廊赫然映入盛满眼中。
“这是……镜花水月榭?”盛满哑口无言。
这架势根本就是个地牢啊!
九重城
“此地就是镜花水月榭。请贵人跟紧我,城主近日经常出入此地,我们的时间不多。”小柳撂下一句话,脚步飞快地向前走去。盛满紧紧跟在她身后,越看越心惊。
刚才这地牢门口看似是一条直直大道,可走进了才发现这是由光影和障眼法塑造出的假象。主道错落小道曲折,密密麻麻地特别恼人。二人一前一后不知拐了多少个弯道,小柳才推开一间牢房的铁门。
里面只有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子,头发毛毛躁躁遮住了面容,双手双脚被玄铁牢牢锁在架子上,衣上污渍遍布,看起来颇为凄惨。
枕苏瞄了一眼铁门,发现上面竟然没有锁,只有一条格外纯金链子绕在铁门上,上面竟然还镶着几颗品相上等的紫色宝石,在一种奇怪的角度符合了九重城金碧辉煌的格调。
“这地牢上都没有锁的吗?”盛满有些疑惑,在心中默默吐槽这九重城在地牢里怎么还这么骚包。直到看到一旁小柳的复杂神色,才发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在极清宗内,执法堂关押人犯的地牢恨不得每道铁门都弄上十道八道束缚,确保里面的要犯不越狱出逃,哪里会在装饰上花重金作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