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十几秒。
霍决雕塑般英俊的面庞,被夕阳分割成不对称的明与暗。他微微偏头看她,语气既无不快,也无波澜,“恕我冒昧,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这样做的理由。”
“因为你蔑视普通人。”时闻与他对视,语气更轻地沉下去,“但在某种程度上,你又希望自己拥有普通人的一部分。”
霍决笑了一下,很冷,声音平直得毫无起伏,“谢谢你别出心裁的消极言论。”
时闻闭了闭眼,忍受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不客气。讲事实而已。”
霍决的指腹覆着薄薄一层茧,在描摹她的眼下痣时,常常会碰到垂落的睫毛。柔软而绵密的触感,像一只轻盈的雀,短暂栖息于他指尖。
他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即刻开始一段不愉快的争吵。
只专注地凝睇着她,有些漫不经心地为自己辩解,“我承认,我做不到像你希望的那么崇尚平等。”
“那有什么办法呢。小狗和主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你可以随随便便丢下我。可我永远都舍不得丢下你。”
“别拿漂亮话敷衍我。”
时闻眉心轻轻地颦动一下,抓他右腕的指甲用力得陷进了刺青里,却仍极力表现得不为所动,“这世上没有往主人身上装定位的狗。”
“如果你不总是到处乱跑,又总是那么冒失的话。”霍决充满技巧地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同时假意温驯地向她承诺,“等这件事过后。我发誓,bb,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时闻平静反问,“包括我离开的自由?”
“既要利用我,又不放弃离开我。”霍决弯着嘴角,眼底却是冷的,“不觉得这样太贪心了吗。”
“你做再多。”时闻目光复杂,却谈不上失望,只是指出事实般的平铺直叙,“说到底,还是在逼我。”
“我需要你。”
霍决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线,像在压抑本能的阴沉与冷戾。
“人的行为本质受利益和欲望驱使。我想要你,想你开心,仅此而已。你了解我,时闻。我绝不可能为除你以外任何一个人做这些事,更不会为了一株盆栽、一个玩具花费这种程度的时间和心思。你不愿意承认我可以和你一样。那这究竟是什么感情,由你来定义。”
在名利场里浸染生长的男男女女,真心都裹藏在明码标价重重利益之下。
情真意切地说爱,会被耻笑。
时闻重感情,不会将自己置于天平刻度之上。却也见惯了等价交换的婚姻交易,不会天真地认为那是错的、或是违背本t心的。
霍决不一样。
时闻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他对爱的感知很薄弱。也无法从她身上攫取任何物质层面的利益价值。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她这个人而已。
霍决也没有期望从时闻口中得到对这番话的回应。只低头垂眸,心不在焉地捏玩她的指尖。像是某种无形的连接。每捏一下,她的心脏就麻痹似的震颤一下。
而后便听见他低着姿态转移话题,“别的不论。我觉得我今天做的事,至少值得一点小小的奖励。你觉得呢?”
时闻心尖被他捏得发软,嘴唇紧抿着,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