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机在极短暂地“企盼”过后,迅速又转为冷静的模样,开始扫描并分析周边的环境。西格玛看似在一旁碎碎念,实际上也是早已观察起这新的环境。
嗯,天气不错,前边是热闹的街巷,虽然色调还是灰扑扑的,但烟火气可谓是增添了不少。马路上汽车自行车分外和谐,道路两侧各式的店铺也在用喇叭宣传着各自的活动,男女老少也都在街上闲逛,其五官是极其亲切的真实,充满了生的气息。
“啧,果然是这样吗……张佐夫,你真的辛苦了。”
西格玛回忆起先前绿衣青年那些断断续续的亡语,理清了些门路。他反复念叨什么“障眼法”“物化人的技术”,一边回头,瞥见远处那高耸入云的83层大厦,叹口气,接受了长满胡子的下巴,用手不住抚摸着站定。
不知是不是因为外表看上去更成熟稳重的缘故,还是说受尽折磨后失去了些许轻狂,如今的西格玛在气质上似乎也随着外表沉稳起来。
天籁原型机还是像原来那样,看到灰暗的色调便向西格玛报告:“主人,天空是灰色的,没有危险!我们可以放心走!”西格玛看向一身正气的原型机,不知何故颇为感动,对其温柔道谢,微笑着点头:
“谢谢你,原型机,实在感谢你一路上的付出与陪伴。不过我想,我们没必要这样谨慎了。如果世界是荒诞的,我们便直面荒诞;而假如世界报我们以所谓真实,那就感受当下,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真实’吧!”
天籁原型机愣住了,不断闪烁着荧光眼睛,胸前的领结竟不住旋转起来。西格玛看到旋转的领结,只是疲惫地扑哧笑笑,可在天籁原型机的程序里,却以为这是那■火焰■■中的分别,于是她开口恳求:“主人,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随后,天籁原型机摁住旋转的领结,实际上,她是在摁住“隐隐作痛”的温热的胸腔。
西格玛拍拍原型机的脑袋,他所见的又是红眼白发、楚楚可怜的奥利弗小姐■■■瓦琳■■可——
“怎么会呢,我不会抛弃你——嘶……”
他们都“头疼”,而83层大厦里在螺旋楼梯上漫步的张佐夫却是薄唇一斜,露出两颗小虎牙尖儿,笑笑:
“呵呵……”
呼,总之西格玛在当下倒是淡忘了旅途的目的,他目前所思忖的,尽是探究,探究关于83层镇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真相,探究天籁原型机来源的真相;然后是“赎罪”,赎去自诩救世主却毁灭另一“救世主”之罪,赎去因陷于自身情绪从而失去理智之罪。
正因如此,西格玛牵起天籁原型机的手,朝83层大厦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们不再害怕,并亲身体验了独属于83层镇里这一怀旧年代的喜乐。
他们在长有两排大白牙的小卖部里买到了“惊喜‘大’礼包”。西格玛拆开薄薄的塑质包装,里面有一张复写纸,其下还有几张“失败的人(某某侠)”的贴纸,以及一个廉价的“终极变形人”小模型。他收好复写纸和模型,然后趁原型机不注意,把贴纸粘在了她的脸上额头上。原型机显出“>_<”的表情,机械地剥掉贴纸,随后应和着西格玛“哈、哈、哈”笑出声来。
他们又在大门长在二楼的“锟斤彁银行”跟前留意到两座石狮子。西格玛灵光一现,确认路人们都在为如何上楼进门而焦急翻跟斗的时候,他凭借幼时出奇的技巧,将石球从狮子口中取了出来,请求原型机叼住。天籁原型机眨眨电子眼,听话地叼起石球,得意地昂着头蹲下,假装自己是“铁老虎”。
他们还在传奇的公厕前花费从地上抠下来的两个“五毛”钱,从斜挎着一个小布包的老头那儿得到了“超级帅哥证”,在老头声声“哪怕是女机器人也不能进男厕”的劝阻下硬是冲了进去,在里边进行了数场惊心动魄的“电子装甲大战(坦克大战)”,嘿,每次都是西格玛惨败。最后在原型机机械的笑声中悄悄溜出了这间不知何时波动为游戏厅的……呃,公厕?
至于张佐夫先前介绍的几处地点,西格玛带着原型机也体验到了。
在“全玻璃电话厅”里,西格玛和原型机居然利用反射捉弄起路人。卷发大姨头顶四条斑点狗,正神采奕奕地进来打电话。西格玛比划比划手势,原型机便播放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一类的音频,然后在无数块玻璃之间晃动身体,无处不在的阴影将大姨吓得坍缩成第五条斑点狗,然后长出翅膀在电话厅里四处乱撞……
而在那所痛恨减速带的大学校门前,西格玛和原型机互相依偎着,目睹一个个学生无奈地坐上校车,一二三四五六,被连续六条减速带颠得七荤八素。最后突然从车上窜下九个清纯女学生,她们来到校车后方,奋力一吼,扛起整辆校车徒步而离,校车上的人们都十分激动,纷纷叫好。此情此景,正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引得西格玛和原型机啧啧称赞……
最终,他们来到了83层大厦后方,那座嵌入大厦内部的“后厂”。
两人刚来到后厂紧闭的大门前,一只黄狗吐着舌头欢快地跑来,在呜呜汪汪一阵后以雄浑的男音问候:
“你们好!英俊的窝囊废和美丽的人机!”
西格玛既惊讶又不悦,伸腿出去踹了一脚这黄狗,黄狗突然火速旋转起来。西格玛和原型机正纳闷,却突然间卡进水泥地里,挣扎一会儿后掉进了昏黄的空间。
这里尽是泛黄的墙纸和潮湿的地毯,上方每隔一段距离,便嵌有一盏四方形的灯正补着惨淡的光,空气里也弥漫着霉变和朽坏的气息……
“嗬,怪有意思的,这里便是后厂么?”
西格玛对这般奇异的景致不仅丝毫没感到畏惧,甚至还有些欢喜。他拉着原型机的手,一个劲地穿梭在漫无边际的阈限空间里。
这个角落西格玛探出头来,放眼望去,又会在数不胜数的角落同样探出西格玛满是银发与胡碴的脑袋。
“请小心,主人,检测到不稳定因素,身份错误……正确序列码为XO,而非——您没有访问的权限!”
天籁原型机忽然冷冰冰地报道,同时拉住西格玛。
“怎……怎么了?”西格玛为原型机这异常的举动感到惶恐。
“主人,你还在吗?我是谁?你■■还是你■■吗?”
原型机的声音远去了,手中安心的实感也消失了。
西格玛转身,发现原型机不见了踪影,略略有些孤独的恐慌。
嘿,当下应该去找你的又一位机械情人,不■■是吗■■……
天呐,连莫名的声音都没有了!
那你怎么还■■在■……
哦,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