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星呀?”小姑娘凑过来,“我知道呢!我娘说,寻星的人心里得有个准头,要是记着的事够真,走在路上,星就会往你这边靠。”她指了指自己怀里刚才抱星的地方,“我娘的星就是,我昨天走到半路,它自己就亮起来了,还晃出我娘给我梳头发的样子呢。”
星宇义心里一动。他想起昨晚梦见师父煎药的样子,想起药香混着松节油的味道——那味道真真切切的,像是就飘在鼻尖。
“说不定,你师父的星也在等你呢。”小姑娘脆生生地说。
老妇人这时扬了扬手:“好啦,人齐了,开船咯!”她拿起船桨,轻轻往水里一划。木桨碰到光河的水,没溅起水花,倒漾开一圈圈光纹,纹里晃出些零碎的画面:有老牛在田埂上走,有纺车吱呀转,还有人在月下哼着调子……
船慢慢往前漂。光河的水顺着船舷流过去,那些漂着的碎片有的跟着船走了一小段,有的慢慢散开。老妇人一边划桨,一边时不时往水里撒些光屑,嘴里哼着支没词的调子,调子软乎乎的,像哄孩子似的。
小姑娘趴在船边,伸手去够水里的碎片,指尖刚碰到一片,就“呀”了一声:“这是王阿婆家的枣花香!”她仰起脸对星宇义说,“王阿婆住在我们村头,每年枣子熟了,都给我们熬枣泥糕,香得很!她走的那年,枣子落了一地呢……”
星宇义听着,忽然想起师父院里的那棵老桂树。师父走的时候是秋天,桂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落了满院的花,他蹲在院里捡桂花,捡着捡着就哭了——师父总说,桂花晒了能泡茶,等他长大了,就教他用桂花酿蜜。
“你在想啥?”小姑娘见他不说话,戳了戳他的胳膊。
星宇义回过神,笑了笑:“在想我师父院里的桂树。”
“桂树?”小姑娘眼睛亮了,“是不是开黄花儿、闻着甜津津的那种?我娘以前也种过!她说桂花香的时候,就能想起外婆家的院子……”
两人正说着,玉佩突然轻轻烫了下星宇义的掌心。他低头一看,玉佩的光比刚才亮了些,顺着玉佩的光往远处望——光河中间,有颗星辰正慢慢往船这边漂。
那颗星不大,亮得很柔,像蒙着层薄纱。星上晃出的画面模模糊糊的,但星宇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师父的手。师父的手总带着松节油的味道,指腹上有层薄茧,正拿着小刨子刨一根木柴,刨下来的木屑卷着,像朵小小的云。
“是……”星宇义站起身,声音有点发颤。
老妇人也看见了,放缓了船桨:“别慌,它在往你这边来呢。记着的人在,星就不会走。”
那颗星漂得近了些,画面更清楚了。是师父坐在灶台边煎药,药壶咕嘟咕嘟响,他正拿着蒲扇轻轻扇火,嘴里还哼着段调子——是星宇义小时候总听的,师父说那是他自己的师父教的,叫“安神调”。
星宇义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那颗星的时候,星突然亮了一下,画面散了,跟着响起师父的声音。
不是很清楚,有点像隔着风,但星宇义听得真切。
师父说:“宇义啊,光河的星星亮了,就别怕黑。往前走,师父在呢。”
声音落了,那颗星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慢慢漂开,顺着光河往下游去,亮得比刚才更稳了。
星宇义站在船边,望着那颗星渐渐远了,眼眶有点热,但嘴角却扬着。他摸了摸掌心的玉佩,玉佩温温的,像是在应和他的心思。
“婆婆,”他转头对老妇人说,“我们继续走吧。”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重新拿起船桨:“哎,走。归墟还远着呢,但只要记着路,总能到。”
船又动起来,光河的水流哗哗地响,混着老妇人的调子和小姑娘的笑声。星宇义坐下,望着远处慢慢亮起来的天色,心里踏实得很。
他知道,师父没走。记着的人在,念想就在,星就永远亮着。
新的旅程还长,但这条路,有星星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