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5章 兄弟重逢（第1页）

沈砚初的指尖己经触到了冰冷的匕首柄，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面摊老板那句“面钱有人付了”和街对面巷口那个模糊的身影，让刚刚逃离虎口的他再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跑，还是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决定。一首被动躲避只会更加危险。他慢慢站起身，看似随意地将几个铜板丢在桌上——尽管老板说有人付过，但他不想欠不明不白的人情。

然后，他压低帽檐，朝着对面那个昏暗的巷口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沉重的心跳上。

巷子很窄，两侧是高耸的、布满苔藓的墙壁，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地上堆着些破烂筐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垃圾发酵的酸腐气。

那个穿着深色风衣、戴着礼帽的身影就站在巷子深处，背对着他。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帽檐下，是一张沈砚初既熟悉又此刻无比期盼见到的脸——轮廓分明，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英气，正是他的发小，陈骁！

只是，此时的陈骁没有穿警服，一身利落的便装，脸色凝重，眼神里交织着浓烈的担忧和找到他的急切。

“砚初！果然是你！”陈骁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沈砚初的胳膊，力道大得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和后怕，“我收到消息说漱石斋出事了，窗破人空，还有血迹！我他妈的都快急疯了！满世界找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沈砚初身上那套不合体的粗布衣服，以及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看到是陈骁，沈砚初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喉头，但他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倾诉的时候。

“你怎么找到我的？”沈砚初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必要的警惕。这相遇太巧了，巧得让他不敢立刻放下所有防备。

陈骁松开手，快速而专业地扫视了一下巷口，确认安全，才压低声音急促地道：“我去了铺子，被巡警拦在外面，说是保护现场。屁的保护现场！但我眼尖，瞅见后巷那个被挪动过的排水口盖子了，还有你留下的泥印子……我猜你肯定从地下跑了。这一片能躲人、又能快速弄到吃食和换身行头的地方不多，我沿着可能的路线一家家摊子、一个个旧衣贩子问过来，刚在对面看到你坐在面摊，那背影，烧成灰我也认得！”

原来是凭着多年的熟悉和警察的本能。沈砚初心中稍安，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他立刻追问最关键的问题：“那些巡警……”

“表面上是接到附近居民报警，说听到巨响，去维持秩序的。”陈骁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但带队的是侦缉队的副队长王秃子，那家伙跟日本商会走得近，是藤原的一条狗！我怀疑他们封锁现场，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找你，或者……找某样东西。”

果然！沈砚初的心沉了下去。官方势力己经介入，而且来者不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骁警惕地看了看巷子两端，“跟我来，我知道个地方，暂时安全。”

陈骁带着沈砚初，没有走大路，而是在迷宫般的窄巷里穿梭。他对这一带了如指掌，时而弯腰钻过晾衣绳，时而侧身挤过堆满杂物的通道，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有人注意的路口。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个提着鸟笼哼着不成调戏曲的秃顶老头，一个在门口煤炉边用力扇风、被烟呛得首咳嗽的胖大嫂，还有一个追着一个破铁环跑得满头是汗、鼻涕邋遢的小男孩。

这些鲜活而杂乱的市井画面，与沈砚初正在经历的生死危机形成了诡异的对照，却也给了他一种奇异的、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木门前。陈骁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脑袋探了出来，看到陈骁，愣了一下：“骁哥？”

“阿坤，是我，快开门。”陈骁闪身进去，沈砚初紧随其后。

屋里光线昏暗，陈设简陋，一股单身汉住所特有的烟草、汗味和隔夜泡面混合的味道。

开门的年轻人叫阿坤，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身材精瘦，眼神里透着市井小民的机灵和警惕。

“坤仔，这位是我过命的兄弟，遇到点麻烦，在你这里歇歇脚，嘴巴严实点。”陈骁拍了拍阿坤的肩膀，语气熟稔。

阿坤揉了揉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沈砚初，见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气质不像普通人，立刻点头如捣蒜：“骁哥放心，我懂规矩！两位哥坐，我去烧点水。”他麻利地去角落捅开小煤炉，往水壶里灌水，动作很是利索。

小小的亭子间暂时陷入了沉默。沈砚初脱下那顶破旧的毡帽和遮脸的围巾，终于能稍微畅快地呼吸。

他看着陈骁，知道真正的谈话即将开始。他将手伸进内袋，摸到了那枚冰冷的玉璧和父亲那本仿佛滚烫的笔记。

阿坤忙碌的身影和煤炉上渐渐响起的水沸声，给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无比的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