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晋西北的大地上。
当黑风山的部队,如同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隆隆运转之时,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早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寨。
猴子,和山猫。
他们,以及他们身后,那二十名,从侦察连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就是冷锋手中,那把即将解剖“芦花镇”这头猛兽的——手术刀。
此刻的他们,己经鸟枪换炮。
人手一支,加装了简易消音器的斯登冲锋枪,腰间,插着寒光闪闪的M3格斗匕首,脚上,是包裹着厚布、可以最大限度吸收脚步声的特制军鞋。
他们,就像一群,行走在黑暗中的死神,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他们早己熟悉了千百遍的山林。
……
次日,天色蒙蒙亮。
芦花镇,北侧,一处不起眼的山坡上。
这里,是镇子防御的死角,却也是,最佳的观察点。
猴子和山猫,就趴在一处,用伪装网和灌木,精心布置过的隐蔽阵地里,举着缴获来的日军高倍率炮兵观察镜,一动不动地,俯瞰着下方那座,如同匍匐猛兽般的军事重镇。
“乖乖……这帮小鬼子,还真他娘的下了血本了。”
山猫,一边飞快地,在一张牛皮纸上,绘制着地形和火力点草图,一边压低声音,咋舌道。
“你看,镇子外围,那三座最高的炮楼,成品字形,互为犄角。上面的九二式重机枪,可以轻松地,封锁住镇子前方,所有开阔地带。除非,咱们能长了翅膀飞过去。”
“还有那些,藏在交通壕和民房里的暗堡……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光是咱们这个方向,就至少有十五个!这还不算那些,咱们看不见的。”
“最麻烦的,是那个。”猴子,将望远镜的倍率,调到最大,镜头,死死地锁定在了镇子中心,那座,最高大的、由青砖和水泥砌成的三层建筑上。
“——日军指挥部。”
“我敢打赌,渡边那个老鬼子,肯定在顶楼,架了至少两挺重机枪,和一个掷弹筒班。那里,就是整个镇子的火力核心和眼睛。只要它不哑火,咱们,就算冲进了镇子,也得被它,压得抬不起头来。”
“嗯。”山猫点了点头,他的笔,飞快地,在草图上,做着标记,“换防时间,基本摸清楚了。两个小时一班岗,巡逻队,一个小时,绕镇一圈。看起来,是无懈可击。”
“任何看起来无懈可击的防御,都一定有它的漏洞。”猴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因为,再坚固的堡垒,都是由人,来守的。而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错,会懈怠。”
“天,快黑了。”他看了一眼,天边那轮,正在缓缓下沉的残阳,“山猫,你带一组人,从东边的下水道潜进去。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听。”
“去酒馆,去妓院,去那些,最龙蛇混杂的地方,听那些二鬼子和日本兵,吹牛,抱怨。我要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在讨厌什么。”
“明白!”山-猫,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刀锋般的寒芒,“去给他们,添点乐子。”
……
当夜,一轮弯月,悄悄地,爬上了柳梢头。
芦花镇,西侧炮楼。
一个名叫山本的日军伍长,正打着哈欠,靠在冰冷的墙垛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同伴,聊着家乡的樱花和女人。
突然!
“噗!”
一声,比蚊子煽动翅膀,还要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下方,那片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玉米地里,响了起来。
山本,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