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本朝律法,妻若有罪,夫可担半数,”章柏诚冷声道,“今日我来,便是为着娘子断亲一事。”
知府大人顿时眉皱起,似觉荒唐,目光扫过盛家几人。
春娘哭得昏厥被抬了下去,此刻堂上只站着盛达济和胡氏,两人大惊,猛然看向了说话的章柏诚。
章柏诚神色冷肃的拿出一张纸来,“议和使者江大人,与我娘子乃挚友,亦是我同窗,诚邀他为媒,为我夫妇二人立此婚书,请大人过目。”
知府大人低头看看衙役呈上来的婚书,又抬头看看堂中站着的青年。
婚人确实写着的是江白圭,只那女方那边的亲眷,只有一个‘盛达善’,看着也是盛家人,倒是今日不在堂上。
仿佛知晓他想问什么,章柏诚目光直视着道:“先前战乱,盛家兄妹俩流落在外,立婚书之时,故只写了盛二哥的名,只等来日归家,上禀父母,再添上各自名讳,婚书为证,还请大人下令,让我接娘子回家,余下的数,我来受。”
堂外,章老二坐在石阶上,手里一把蒲扇都扇得要冒烟了。
旁边方才被章柏诚撂倒的衙役,一只手臂搭在章老二肩上,探着脑袋偷瞧堂内,低声道:“你儿子要挨板子了,你不想想法子?”
“我有什么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章老二怒道,“难不成我夜半三更扛着刀,去将盛家那几个丧良心的砍死去!”
衙役讪讪,“我这不是也替你着急嘛。”
章老二呼出口浊气,浓墨的眉眼掩不住的戾气,“那两个木头也是,手下没轻没重!装装样子就是了,何苦将人杖得竟是昏死过去!”
衙役呲牙咧嘴小声说:“你讲讲公道,大人还瞧着呢,喏,外面又有那么多百姓看热闹,这姑娘今儿要是能自个儿走着出去,明儿衙门索性关门,后日朝廷就该来人了。”
官家既是以“仁、孝”治国,不孝爹娘在律法中可是重罪,更何况这姑娘是要断亲。没割肉还母都是那“仁”先于“孝”了。
正说着话,外面怒声——
“老子是凤阳城守将总旗大人!”
“你还敢拦我?”
“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当我是烂泥巴呢?!”
章老二:“……”
这憨炮仗怎的也来了?
他屁股还没抬起,就见自己儿子抱着昏死过去的那姑娘出来了。
外面的冯敢也看见了,顿扭头朝人群外大喊:“江大嫂,马车!快!”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朝旁边退,让出一小片空地来。
冯敢满头大汗,慌着手脚去将车帘掀开,一张脸皱皱巴巴的看了眼面无血色的盛樱里,小声问:“还、还活着吧?”
章柏诚“嗯”了声。
马车坐榻窄,不好躺人,乔小乔索性在地上铺了两层厚被子。
人群中嘈杂声不绝,有的说伤的重,怕是治不好了,有的说盛樱里狠心,不养爹娘。
江大嫂坐在车辕旁,手里抓着缰绳,凶巴巴的吊梢眼一横,骂道:“尽是些吃饭嫌屁股松的,有安生日子过谁愿意折腾挨板子?”
人群又往后退了三两步,叽叽呱呱的议论声小了。
章柏诚将盛樱里安置好,跳下马车道:“送去我家吧。”
江大嫂刚松开的眉顿时又皱紧了,“那不行,你们还没拜堂,不合规矩,住我家就是了,圭哥儿不在,屋子收拾收拾正好给她住。”
“阁楼不便,”马车里的乔小乔道,“盛樱里去我家跟我住,左右我爹和哥哥们都出门做生意了,都省得避讳了。”
章柏诚颔首,“去吧,崔杦多半等急了。”
冯敢看看车里的乔小乔,又看看虎虎生威赶车的江大嫂,最后看向了章柏诚,“诚哥儿,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不用,我爹在,”章柏诚说,“你跟她们一起回,过会儿让江大嫂带你去帮盛樱里搬家。”
他说着顿了顿,低声又道:“她床尾第三块墙石里藏着银子。”
冯敢:“……”
“放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