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被赫连珏欺辱的人暂时入主他的房子,听起来也确实挺解气。
目送骑兵出发之后,段争澜刚要布置清扫的任务,便听见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行阵之声。
烟尘四起,看来是有人要替他们的领主讨公道?
等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段争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和方才她攘死的那个人,五官比例如出一辙,只有气质稍有差异。还有就是……脸上和脖颈的一些地方,有灼烧的痕迹。
她几乎是立即就能肯定,此人是陨星原赫连部的左贤王,赫连琮。他脸上的烧伤,应该也是赫连珏干的好事。
这可不好对付。他从东边带了多少兵?
段争澜还没回过味来,对方已经下马,对她深深弯腰,右手搭在左边心脏处,行了一个十分郑重的草原礼。
这是在干什么?谢谢她把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给解决了吗?
段争澜颇为尴尬地受了这一礼,但仍然处于战备状态。没办法,谁知道他们陨星原上行军作战的传统是什么?万一就崇尚行礼之后捅刀子呢?
赫连琮看出她的警备,朗声道:“我带赫连部余众,诚心归降新主。”
段争澜能相信才有鬼了。谁家将军,会认一面都没见过的人当新主公呐?
“我知您从梧国来。”赫连琮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一般,段争澜在心里腹诽一句,他就紧跟一句解释。
“东部草原早已民不聊生,无奈之下求助梧国。梧国太师许我残部万斤粮草,条件是拥立新主。”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你要拥护的人?”
“太师说,杀赫连昏君之人,便是新主。”赫连琮眨眨眼睛,向段争澜伸出手,“主上可曾见过这个?”
草原人骑射为生,手上多茧,那粗糙的大掌上,静静地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骰子,正是段争澜遗失的那一枚。
段争澜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哪怕逃出了梧国的国界,那人还是阴魂不散。
送救兵?他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知道她活着,巴不得派人来赶尽杀绝吧!
“就算这是真的……你又怎么会愿意拱手让出赫连部的基业?”段争澜不接,继续试探赫连琮的底线。
“若无梧国救粮,我一行人无命可活;若无新主仁德除奸,陨星原也不复存在。”
段争澜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赫连琮趁此机会,领着身后多少带着些烧伤痕迹的赫连部东军,直挺挺齐刷刷地一整片跪下,山呼主上。
这么看来,赫连琮竟然是个体恤手下臣民胜过自己权势的人?段争澜想,那他能忍受自己弟弟赫连珏的挑衅,事先不发难,也就有法可解释了。
否则她先前一听,还以为这个左贤王是傻子呢!手里有兵权,还能被弟弟逼成这样。
与旁人不同,赫连琮跪下时,仍然高举双手,捧着他捎带来的信物。
段争澜凝视着那枚玉骰子,仿佛要把它看出花来。
太怪了,这不会又是新一轮卧底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