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芹睁开眼,看到的是原木房梁,红砖的墙,缝隙里还溢出了水泥的痕迹。
她居然没死?
楚秀芹第一反应是茫然。
随之,她坐起身,看向房间里的写字台,挂在墙上的日历,正撕到1979年10月1号这天。
还记得在改革开放后,她的丈夫带着新欢入主军属大院,任重病的她在乡镇里,生生咳血而死。
没想到时间竟回到了五年前。
这是杜家,上辈子,她和杜建军生活的地方。
10月1号,恰逢举国庆典,杜建军带回了战友的妹妹。
从这一天起,楚秀芹为悲惨短命的一生埋下了伏笔。
“杜哥,这鸡蛋,我吃了,嫂子不会生气吧?”
院子里传来女人娇弱的声音,楚秀芹浑然一抖,这不就是那个狐狸精?
她走出卧室,穿过空荡的堂屋,院子里的小方桌旁,坐着身穿军大衣的杜建军,他夹着一根大前门,吐出烟圈,注视着身边的女人,眼里尽是温柔,“她生哪门子气,她力气大如牛,吃鸡蛋干什么,浪费。”
楚秀芹目光掠过杜建军健朗的面容,看向了捧着碗的女人。
她扎着两条麻花辫,穿小碎花衬衣,白糯糯的脸,生得明眸大眼。
而她捧着的青花陶碗,里面正是两枚荷包蛋。
记忆回拢,楚秀芹想起来,昨天杜建军带回来祝桂兰,当夜下了场雨,杜建军招呼她一起上瓦房,给祝桂兰住的那间屋子,堵住漏水的瓦槽。
结果祝桂兰一夜好梦,楚秀芹却感冒咳嗽,发烧到说胡话。
当下她还有些头重脚轻,家里仅有的两颗鸡蛋,就成了祝桂兰的盘中餐。
上辈子,她顾及自己军嫂的身份,处处忍让,别说是两颗鸡蛋了,本该是给她安排的机床厂工作,也拱手让给了祝桂兰。
好笑的是,她的宽容慷慨,并未得到杜建军的重视,甚至变本加厉,理不直气也壮地跟祝桂兰双宿双飞!
念及曾经的种种,楚秀芹怒火攻心。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等祝桂兰优雅地将荷包蛋送进嘴里,就扬手打翻。
“啊——”
祝桂兰惊呼,汤水洒了一地,两颗荷包蛋落在堤坝上,粘了土。
突如其来的一幕,杜建军和祝桂兰皆是始料未及。
等到回过味来,杜建军蹭地一下站起,粗声吼道,“你发什么疯!鸡蛋,这可是鸡蛋!”
楚秀芹笑,“你还知道鸡蛋金贵?就这么给她吃了,她凭什么?”
扯结婚证以来,虽然他们只相处了一个多月,杜建军就去了部队。
但楚秀芹这个人,是烈士之后,家教不错,也有涵养。
杜建军从没见过楚秀芹这么凶悍的样子!
他愣了愣,高大的身影往前半步,怒气从楚秀芹头顶宣泄而下,“凭什么!凭他是我哥们儿的妹妹!来者是客,这点道理你都不懂,还高中生,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
楚秀芹正要反唇相讥,这时祝桂兰忙扯住了杜建军,楚楚可怜的眼里晶莹闪烁,“杜哥,别跟嫂子吵架,都是我不好,让你费心了。”
她声音轻柔似水,泫然欲泣时,杜建军的心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