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树下的两个孩子,齐齐地扬起了脑袋瓜。
一看是楚秀芹,不约而同地咧开了嘴角。“大姐!”
“大姐!”
三四岁奶娃子口齿不清,撒腿就往楚秀芹跑去。
气温还很炎热,两个孩子都穿着汗衫,小脸红扑扑的。
楚秀芹配合着蹲下身,一左一右钻来个小奶娃子。
“怎么样啊?在家乖不乖啊,国强?”
“丹丹,又跟着哥哥调皮了吧?瞧瞧这小手,黢黑黢黑的。”
楚秀芹揉捏着小娃软绵瓷实的肉,楚国强小脸一板,“才不是!我们挖草药呢!阿娘说,吃了这个草熬的汤,就不咳嗽了!”
“阿娘病又重了?”楚秀芹心底一沉。
她跟杜建国扯了结婚证就去了回龙镇,中秋时回门一趟。
组织上给的钱,除了用来养弟弟妹妹,建了新房,其他的都搭进药罐子里。
阿娘肺不好,进进出出医院好多次。
从前她担心阿娘,想尽快落实工作养活家里,哪算得到,自己都没机会给阿娘养老送终。
“总是咳咳咳。”楚丹丹情绪低落地耷拉着脑袋,“婶婶说,阿娘治不好的。”
楚秀芹心底沉甸甸的,看向不远处的瓦房,鼻尖酸涩。
组织上逢年过节都会来家里走访,可阿娘淳朴,坚决不接受特殊照顾。
“走,咱们看阿娘去。”楚秀芹忍住泪意,一左一右地牵着弟弟妹妹往院子里去。
“阿娘,你看谁肥来啦!”
“大姐呀!是大姐!”
两娃一问一答,坐在院子里摘菜的妇人,发丝花白,眯着眼向他们望来。
这年头生娃都多,往上一辈,家里兄弟姐妹七八个的家庭占大多数。
楚秀芹年长弟弟妹妹许多,在母亲身体每况愈下的时期,都担任了半个妈妈的角色。
“怎么又回来了?”楚母虽责备着,脸上却挂着笑,“这都多大姑娘了,还念家,你老往娘家跑,小杜不得有意见啊?”
楚秀芹眼前浮过杜建军的脸,再也喜欢不起来,隐隐有些厌恶。
“妈,我这不是工作没安排好,没事做,多回家走动走动嘛。”楚秀芹不提杜家的一地鸡毛,接过楚母手中的空心菜道,“家里钱还够花吗?”
“钱是够……”
楚母枯瘦的面上拂过难色,楚国强最快接了岔,“就是婶婶把肉票要走了,这个月见不到荤腥子了!”
“要?”楚秀芹逮到这个关键词,“他们怎么好意思的?”
“没事,没事。”楚母和善笑,“你不在家,你婶婶帮了我们家不少忙,那会儿炼钢,我们家不够数,还是你婶婶想办法凑的呢!”
“阿娘,那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楚秀芹无奈,她的母亲,就是面善,心善,总记别人的好。
“这不打紧,小孩子多吃大米饭,长个儿,肉多了也不好消化。”楚母说完,捂着嘴咳嗽不止。
楚秀芹心痛,却劝不动固执的母亲。
她不该嫁给杜建军的,工作没安排妥当,还撇下阿娘和弟弟妹妹受苦。
等她跟杜建军离了婚,她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