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芹甩着利落的齐耳短发,踏进院门,反手将木架子拦住入口。
胖婶彻底傻眼了。
不知道是在诧异楚秀芹离婚的事,还是忌惮她回来就不走了的问题。
“大姐,你真的离婚了?”
国强下撇的两条眉如毛毛虫,圆圆的眼圈里蓄满泪水。
楚秀芹看他这可怜样,既心疼又好笑,指腹擦拭过他的小脸,“大姐回家继续照看你和丹丹,不好吗?”
“好!”国强点了点头,又立马摇着脑袋瓜,“不好,不好!村里人都说,离了婚就是二手货,没人要的,那个二丫,大人天天在背后讲她坏话,生产队干活也给她分最苦最累的!”
楚秀芹愣了愣,国强和丹丹才三岁,去哪听的这些话!
孩子知道关心她,楚秀芹很欣慰,但她和杜建军的事,跟孩子解释,他们也不能理解。
于是楚秀芹抚着国强的脑袋瓜,轻声宽慰,“放心吧,大姐有大姐的计划。”
国强正想追问,楚秀芹话锋一转,“屁股敦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楚国强这才想起自己刚挨了打,两片嘴唇一碰,颤抖起来,哽咽地喊道,“痛!”
进了家门,阿娘和丹丹不在。
说是去大队领票去了。
也难怪胖婶在家门口揍楚国强,家里没人插手。
楚秀芹扒开国强的尼绒裤,两个屁股蛋都是红得能滴血似的。
胖婶太过分了!
小弟听话又懂事,在胖婶看来,就是个调皮捣蛋,偷鸡摸狗的孩子!
到底是家里的长辈,楚秀芹也不能怎么着,况且还有伯父在,大闹一通也讨不着便宜。
她暗暗记下这笔,秋后再算账。
夜里,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楚秀芹和楚母赵娟坐在堂屋里,隔壁房间的弟弟妹妹已安然入眠。
赵娟掩着嘴咳嗽,面色憔悴,声色也虚弱得很,“你也大了,知道对错,下了决定我就不说什么,但你想过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没有?”
楚秀芹指缝间勾着毛线,针线穿插,打算给国强和丹丹织一件毛衣,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这几天她就思考,对赵娟说道,“我打算去生产队要些鸡鸭鹅回来养着,多挣点工分。”
“厂里,不去了?”赵娟心凉了半截。
多少人求着去国营厂谋一份差事,那可是铁饭碗。
当时书记当媒人,也说结婚后,安排楚秀芹进厂房,做个轻松的活,楚秀芹才满口答应的。
“阿娘……”
楚秀芹抬眼注视着赵娟,有心提起自己前世经历过的一切,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踌躇半晌,没能说出口。
低下头抿了抿嘴角,“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一以后厂子能由个人承包,我自己搞个养殖场,那也蛮好。”
“你这傻姑娘,脑袋还没沾到枕头呢,净做梦。”
赵娟叹息,“错过了个好机会也没办法,总不能受委屈,嫁个陈世美。”
楚秀芹喂过猪,没养过鸡鸭鹅这些东西。
改革开放不远了,她可以学着如何养殖,就当是积攒经验。
住在娘家的日子,听不到祝桂兰矫揉造作的声音,楚秀芹分外安宁。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给弟弟妹妹下了面条,自己跟阿娘啃了窝窝头。
丢下两个娃在家里,她不放心。
牵着国强和丹丹的小爪子,谁知,院门外杜建军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寸发上还沾染着雾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