渟云依言将手放在桌子上,观照细心将那串血竭解开,一粒粒取下,只剩最后一颗。
然后将盒子里鸡血紫穿回一串重新系在渟云手腕上。
她将那些血竭单独收起,犹不放心,叮嘱道:“深宅事多,送的那粒就算了,再问,就拿鸡血紫搪塞。”
“师傅你今日怎叫我妄语诳人?”
“他们自有大夫圣手灵丹妙药,你若拿将出来,只怕悉数要被搜罗去束之高阁藏着,何苦浪费?”
“这话倒是有理。”渟云点点头,又问:“那师傅你何时回来?”
“归期无定,又或我如祖师立地顿悟,明日归来未可知。”
“那是最好了,你们总说了悟就能见到师祖,也带我看看师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师祖是。。”观照笑笑饮了一口茶水,“你非道门中人,何必见他。
云云,但做炭往雪中去,莫学花为锦上添。无雪炭愈红,失锦花难艳。”
观照拂过衣袖,飘然站起,“用过素斋就回去吧”。
“我既不是道门中人,哪里听的懂这个,谢祖母还允我晚上再回去,师傅你作何要赶我走。”
观照负手,背对着她,似要乘风而去,“意思就是,冷暖在自身,休将荣辱付他人,如此便可无虑。”
说罢抬脚走出,渟云起身跟上,见观照往日常打坐处去,只能悻悻停了脚步,回转身将桌子上俩萝卜拎到观子膳房。
中午谢家女使一并在观子吃了一顿便斋,几个武丁因是男性不便进入,只讨了几壶热水就着干饼用过。
清净处见不得人作贵贱之分,观照越发催着渟云早回,连同一些赠予的琐碎搬到了马车上,车轮咕噜噜去时,太阳还没变橘。
观照仍是在门口瞧过许久,静一道人不知何时冒到旁边,语气不善:“你心疼她,就不该让她去。
你就是嫌她在这拖累,你嫌她也正常,母为多子苦,何况不是亲生的。”
“我看,她在谢府还好,并不伤怀。”
“好吃好喝当然不伤怀,有的是伤怀时候。”静一磨牙切切,“你没在京中内宅熬过,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吃人地方。
你看上回来接她,不过两个丫鬟和赶车的,这回送她有十七八个人头,你猜是为什么?”
观照沉默捋过拂尘,静一继续道:“上回来,是谢府请菩萨,人来的多了有损谢家清名,就算她在路上有个好歹,死了也无所谓。
这回来,是谢府送女儿,在路上有个闪失,也是有损谢家清名,所以人来的多。
你看他们,何曾考虑过安危性命?披毛戴角畜生着衣冠罢了,只等哪日天数有变,定会茹毛饮血咬骨吸髓,她。。。”
“静一。。。”观照轻言打断,“你。又入魔障了。”
静一道人愕然回神,单掌竖在胸口,念了数声“福生无量,太乙救苦”。
观照宽慰她道:“不经烈火难为炭,不历寒冬怎成春,由她去吧,天数玄妙,留在此处,也未必能躲开。
我走后,此处万事,你多与清虚商议。”
静一口中“福生无量”未停,施过道礼念叨走往别处,观照看往下山道路,终是扫了拂尘离去。
而世间魔障,来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