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男孩走近时,碑面忽然波动起来,如同水面倒影被风吹皱。紧接着,一行行文字浮现:
【第一日:吾名苏禾,生于清心境,修无情道,终破情关。】
【第七日:吾识愿核真相,知万民之苦源于割爱断忆。】
【第四十九日:吾往忘川,立真言碑,以心血为引,锁忆魇于湖底。】
【第一百零三日:吾归北渊,掘地脉三千里,寻得‘真实之核’??乃天地初开时,众生共有的原始记忆集合。】
【第一百三十日:吾以身为容器,纳核入心,葬于碑下,永镇裂隙。】
【最后一日:若有后来者持血灯而来,且心火不灭,请代我完成未竟之事??唤醒它。】
字迹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整个洞窟陷入死寂。
良久,男孩才抬起头,看向白璃:“她说‘唤醒它’……可如果‘真实之核’苏醒,会怎样?”
白璃闭目,似在回忆什么古老典籍:“传说中,它是所有生命最初共享的记忆池。婴儿睁开眼的第一缕光,母亲怀抱的温度,第一次尝到甜味的感觉……乃至远古时代人类围火而歌的记忆,都藏于其中。一旦释放,所有人将同时记起一切??不仅是自己的过去,还有祖先的悲欢、亡者的遗愿、被焚毁的史书、被篡改的真相。”
她睁开眼,直视男孩:“你会看到你从未活过的岁月,听到你从未说过的语言。你会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本可以成为谁。”
男孩呼吸一滞。
这时,槐树苗突然剧烈晃动,根须离地腾空,枝叶间迸发出点点金光。那些光点飘向水晶碑,轻轻触碰碑面,竟如水滴融入大海。
碑内开始传来心跳声。
咚、咚、咚……
缓慢而沉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它在回应你。”白璃喃喃,“因为你体内流着烬余城血脉??那是唯一未曾服药、未曾饮湖水、始终保有完整情感记忆的族群。你的血,是钥匙。”
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仍有冻疮与老茧,也有昨日为一位失明老人点燃忆灯时留下的烫痕。他忽然笑了。
“我不是来改变世界的。”他说,“我只是来还债的。”
话音落下,他猛地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水晶碑上。
刹那间,整座洞窟爆发出刺目强光!
碑体裂开一道缝隙,一道人形光影缓缓升起??女子身形,披发赤足,面容模糊却带着熟悉的温柔。她悬浮空中,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男孩身上。
“等你很久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千万里外传来,却又清晰入耳,“我叫苏禾。”
全场震惊。
唯有男孩平静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每一个醒着的人。”苏禾微笑,“我也知道你害怕。你怕一旦揭开真相,世人无法承受那份重量。你怕他们宁愿继续做梦。”
男孩点头。
“可你还来了。”她说,“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没有记忆的人生,不过是精致的牢笼。”
她抬手,指向头顶晶石:“看看这个世界吧。它早已病入膏肓。人们忘记亲人,忘记誓言,忘记自己为何拔剑、为何流泪。他们变得温顺、听话、易于管理……而这正是‘愿核’想要的结果。”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帝王靠抽取愿力维系国运,而代价,是全民的情感退化。百年来,笑得越来越假,哭得越来越少,爱得越来越浅。这不是安宁,是慢性死亡。”
男孩握紧拳头:“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打破平衡。”苏禾眼中闪过决绝,“让真实之核回归人间。哪怕引发混乱,哪怕掀起战火,哪怕有人因此疯癫……也好过全人类集体失忆,沦为傀儡。”
白璃猛然上前一步:“你疯了吗?一旦记忆洪流爆发,多少人会精神崩溃?多少城池会陷入暴乱?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