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年去了化工厂旧址。
七位工人已获释,其中四人参加了平反大会,两人因长期监禁落下重病,正在医院治疗,最年轻的张强??当年才十九岁,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特意从乡下赶来,跪在工厂大门前磕了三个头。
“我们没偷没抢,就说了句真话,关了八年。”他嗓音嘶哑,“可今天,有人给我们道歉了。”
江年站在他身旁,没有说话。风吹过空旷的厂区,卷起一片尘土,像是埋葬过去的叹息。
他掏出手机,拨通周野的号码。
“我在老消防站。”他说,“钥匙编号F-07,吴师傅约好了十点开门。”
二十分钟后,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门口。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鬓角斑白,眼神警惕。
“你是江年?”他问。
“是我。”
吴师傅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我替董家开了二十年车,送过贿款,也帮他们烧过文件。但我一直留着这个??因为我老婆就是被那场爆炸害死的。”
他声音低沉:“她说过,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回来找答案。”
地下档案室阴冷潮湿,墙角堆满发黄的纸箱。江年戴上手套,逐一翻查。在一个标着“应急演练记录(1996-1998)”的铁皮柜中,他找到了那段失踪的监控录像备份带。
视频只有短短十七分钟,却足以颠覆整个案件定性。
画面显示:爆炸发生前两小时,两名身穿安保制服的男子悄悄切断了主控室电源,并在通风系统中投放了易燃气体催化剂。而其中一人,正是当年负责事故调查的市安监局副局长李成业的亲信。
“他们根本不是意外责任人,”江年喃喃道,“他们是制造意外的人。”
他将录像交给了省纪委特派组,并附上一份完整的证据链分析报告。三天后,李成业被依法逮捕,其背后牵扯出一个横跨政商界的“安全评估利益联盟”,专门通过制造或掩盖事故来牟取暴利。
与此同时,教育基金贪腐案也取得突破。那位匿名会计的遗孀主动联系警方,交出了丈夫藏匿多年的电子账本副本。数据显示,近十年间,超过三千万元助学资金被转移至海外空壳公司,受益者竟是陈国栋的远亲及其商业伙伴。
七月十日,省教育厅召开发布会,宣布全面整改教育资助体系,建立“阳光助学平台”,所有资金流向实时公开,接受社会监督。
而在这一切推进的过程中,江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他组织了一批志愿者,成立“南城正义之声”公益团队,专门帮助弱势群体维权。第一个援助对象,是一位环卫工人的女儿??因父亲举报小区物业贪污,全家遭报复,孩子被迫转学三次。
“我不想让她再经历我的痛苦。”江年在团队成立仪式上说,“我们要做的,不只是扳倒坏人,更要让好人不再流血又流泪。”
八月初,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
中国政法大学检察学院的红色封皮上印着庄严校徽,内页写着:“经综合评定,江年同学因在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方面作出突出贡献,特批准免试入学,列入国家法治人才培养专项计划。”
校长亲自打来电话:“欢迎你加入检察官的队伍。但记住,穿上制服那天,你就不再只代表自己。”
江年回道:“我从未想代表自己。我想代表那些说不出话的人。”
开学前夜,他再次来到父亲墓前。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他放下一束白菊,点燃三支香。
“爸,我做到了。”他说,“你交代的事,我一件都没落下。清水河的案子翻过来了,林老师沉冤得雪,七个工人回家了,妈妈有了保障,我也要成为检察官了。”
风拂过树梢,香火轻晃。
“你说过,警察是黑夜里的灯。现在我想试试,做白天的剑。不为复仇,只为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