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意识到这点,徐夫人匕首的毒性已经发作,也不愧见血封喉之名,令那雄壮魁梧的白甲巴牙喇一个侧翻便从马上坠下,眼冒金星地摔在地上,口鼻之中更是不断渗出发黑的鲜血,浑身抽搐著,不过一会儿便断了气。
好毒的一刀!
剩余女直骑兵才回过神来,就见到那名白甲惨死当场,样貌还十分悽惨,当即心里直发毛。
饶是如此,还是硬著头皮將那柳三娘围在了中间,却一个也不敢上去尝一尝匕首的滋味,生怕步了主子的后尘。
按照女直人的军法,若不能为队正报仇,他们几个回到营內也要受罚,更何况每个白甲兵还都是大汗的眼珠子心头肉,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好,都不能放走眼前的奇怪女人。
“怎么办,这汉女和她手上那把短刀,似乎有些邪门?”
眾人跨曙间,一名身披红甲者,大概是眾人之中地位仅次於白甲巴牙喇的人作出了决断,只见其大叫道:“既如此,就用肃慎箭射这汉人娘们!”
言罢,立即张弓搭箭,拍马上前,直到距离柳三娘不足五步之时,方才將那一根特殊的重箭射出,直贯后者面门,几乎没给出任何反应时间。
只是真正高手,在用眼观察对手出招之前,更会把握对手出招前的气机变化。
所以,那根所谓肃慎箭还未射出,柳三娘就已做出了躲闪动作。
一阵劲风从其耳边刮过,柳三娘单脚为轴轻轻一晃,以不可思议的灵巧侧身让过了那近在尺的“肃慎箭”。
只见那根箭矢径直没入了一边的沙棘林中,险些將一颗小树射翻在地,而柳三娘站定身子后也並非毫髮无伤,除却左边脸颊出现道浅浅的血痕以外,脑后的发绳也在一声轻响中断裂开来,如同黑瀑般的一头青丝隨之垂落。
她略回过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腮边,心中顿感沉重,毕竟方才那箭竟能视她的护体真气於无物,轻而易举地就令她掛了彩。
作为令她受伤元凶的那根箭,此刻仅有箭羽露在外头轻轻晃动,但见其色泽比雪还要洁白,光耀夺目。
似乎此箭有破气之效?
若真是如此,几可算是她这等江湖人士的大敌,一两根箭矢或许好躲,可两军对阵,箭矢如雨般倾盆而下,若护身之法失去了效用,哪怕是轻功再高者,也难免被射成刺蝟。
其实,关於这肃慎箭,她倒也有些耳闻一一此箭乃女直人代代相传之物,据说受神灵加持,有著不可思议的效用,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那名玉琪真人曾言,当年郭京以六丁六甲神兵衝击金兵军阵,杀伤甚眾,可明明那六丁六甲法能令人刀枪不入,却最终还是功亏一,或许就是这肃慎箭起了关键作用。
见这箭有些门道,她也不敢继续托大,於是不再观望,悍然动手,只轻轻一跃便跳到了那红甲兵的马头上,隨即便將那柄匕首顺看甲胃缝隙刺入其喉中,又抬起双脚在对方胸前借力一蹬,將匕首拔出,朝后方连番数个跟斗拉开了距离。
血箭从这红甲巴牙刺的喉头喷涌而出,滚烫地落在地上,宛若一朵红梅。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將手中大弓落在地上,双手一阵胡乱扑腾,跟著就掉下了马,数息间已经气绝身亡。
眨眼间,队正队副尽皆惨死,留下的只有几名穿著简陋铁甲的女直骑兵,没了指挥,难免进退失据,原本森严的包围就此出现破绽,被柳三娘瞅准空当,虎入羊群般杀入其中。
她仗著身形瘦小、行动敏捷的便利,在眾骑之间如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鰍般到处乱钻,而每次匕首寒光一闪,必定带走一条性命。
年纪虽小,下手却极为老辣,而那简陋铁甲的防护更远远不如两名巴牙刺的全身甲,如同纸糊一般,轻易便被匕首破开。
於几声惨叫中,柳三娘已將一群女直骑兵杀得仅剩一人,正当她要继续动手时,却见那女直骑兵主动从马上滑落,跪倒在雪地里忙不迭地磕起了头。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我也是汉人,看在大家都是汉人的份上,你便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说话间,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这人脑袋上的头盔因此而滑落,露出其下標准的金钱鼠尾,与其自称汉人的话相对应,显得十分滑稽。
柳三娘倒抓著匕首,俏脸上杀气依旧,到底没急著下手,望著那求饶的“女直骑兵”,疑惑地道:“——你是汉人?””
“不错!”那人慌忙將头抬起,惊慌道:“小的姓赵名靖忠,本是辽阳人士,幼时因女直入寇,一家都被掠去为奴,这才做了女直人的包衣奴才—-你別看我这副模样,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啊!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待哺的妻儿,一家子全靠我一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