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听著对方口音,確实比一般女直人要流利,当下便信了三分,於是道:“你既是汉人,饶你一命也並非不行我问你,此次女直人总共来了多少人,现居何处,又由谁统率?细细说来,就饶你不死。”
听到能保命,那姓赵的假女直人立刻抬起头来,一张嘴连珠炮也似地说个不停,眨眼间就將所知的女直人底细卖了个乾净。
“好叫姑奶奶知道,女直人此番共来了两万大军,由大汗·。呸,奴酋与其余三位贝勒一同统帅,如今已过了西拉木伦河,正朝大青山进军,我等便是先锋-现今大军便在此地往东北方向的五十里开外!”
听到女直人来得这般快,柳三娘有些吃惊,“你们不过两万人而已,就敢这般孤军深入?”
也难怪她惊讶,毕竟这里已经算是漠南诸部的腹心之地,距离女直人所居的建州已然很远,加之天气恶劣,一旦粮草断绝,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女直人是只有两万人。”姓赵的继续道,“可漠南各部中已有几部暗中投靠了奴酋,假设他们合兵一起,便有五万大军,牲畜粮草不计无数。”
其实不止漠南,草原各部向来都是一盘散沙,也就特木尔所在的察哈尔部因为是当年天骄汗亲卫怯薛军的后人,加之首领有所谓黄金血脉,才稍可以號令他人。如今女直人势大,有人投靠过去也实属正常。
情况果然紧急,好在自己这边提前查明了对方动向—
“很好。”
当著那假女直人的面,柳三娘先以尸身上的衣物细细擦拭了匕首,这才將其收起。
“按照咱们的约定,我不杀你,你走吧。”
“姑奶奶,不,女英雄!女英雄一言九鼎,果然是巾幗不让鬚眉啊!”姓赵的抬起头,惊喜万分地竖起大拇指,拼了老命地夸讚道:“小人回去之后,必定早晚烧香拜佛,以祈愿女英雄平安!”
说完他便转身拉马,却被柳三娘出言喝止。
“慢著!我只说要放了你,却没说要放了你的马,將马留下,你自己爱去哪去哪!”
啊?
赵靖忠面色一苦,巴巴地转过身来,“女英雄,这漫天风雪若没了马,可谓寸步难行,这样恐怕还没走到营地,我就冻死啦。”
“这我可管不著。”柳三娘毫不留情,“我已饶了你一命,至於你能不能保住,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早不將韁绳放开,我就剁了你这只手!”
凶横的语气令赵靖忠一个激灵,万般无奈下只好鬆开手中韁绳,一步三回头地往东北方向而去,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
柳三娘其实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假女直人,更不可能令他走漏消息。
见其走得逐渐远了,转身解开了地上那匹战马的绳索,扶其站起来,顺手摸了摸这马儿的鬃毛。
“好马儿,你想不想为你的主人报仇?”
那战马十分通灵,立即便懂了柳三娘的意思,坚定地点点头。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柳三娘解开韁绳,而那战马重获自由后长嘶一声,立即朝前狂奔而去。
它从后方迅速追上了赵靖忠,一头就將其顶翻,隨后扬起碗口大的蹄子一通乱踩,直到將其踏成了雪中烂泥,这才转身回返。
至此,杀死这战马主人的一干人等尽数毙命。
柳三娘则来到那一株小树前,抬手握住箭羽,將那一根完整的肃慎箭拔出,又將蒙人斥候的户首放在马背上,瞩託战马道:
“咱们就此別过,我还要继续往前,你就带著主人的尸首回去安葬吧——若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