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头正毒辣时等到现在,除非是秦朝另走别的城门,不然,她早该看见的。茯苓连忙扶着沈楚容上了马车,车夫恭敬没有二话,一行人沉默往城中而去,从城门到秦府,不过半个时辰。秦家不同别户,她公公秦仕虽没有登基称帝,可也算是一方豪杰。正门只有公公以及小叔子秦狩出征时才能大开,就连她婆母丁氏和秦家大爷秦朝,若是没有公公作陪,也轻易走不得。沈楚容作为秦朝的妻子,更是走不得正门。只刚下马车,便见往日里紧闭谢客的朱红大门敞开,兵甲将士们往来,竟然将沈楚容撞了个对脸。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震慑于沈楚容美貌,而后连忙跪地磕头,“请大奶奶安。”沈楚容心底一沉,没有说话,纤手握住青杏衣袖,目光迎面,对上相携而来的一对佳人身上。男人面容清俊,白玉发冠束起乌发,一双温润凤眸含笑,看向身旁的艳丽女子。女子生的清秀,可打扮的妖娆张扬,红衣上绣着金线牡丹,衣襟半开不开,斜斜露着白腻肩膀,隐约可见暧昧红痕。一见到沈楚容,丁卿雅下意识的拽紧身侧男人,抬手把本就宽松的衣襟扯的更开,刻意露出脖颈上暧昧痕迹,佯装不在意的开口嘲讽,“哟!这都什么时辰了,才从外面回来。大爷的庆功宴,早就已经结束了!”这话一落,来往将士们顿时加快脚步离开。得,又来了。整个秦州谁人不知,秦家老爷镇守钦州二十余年,兵强马壮,素来是朝廷心腹大患。恰巧去年秦家老爷生病,陛下下旨,许配心腹沈太傅的嫡长女沈楚容,嫁给秦家大爷秦朝为妻。这其一,自然是安抚秦家,为草莽出身的秦家,赐上名门佳媛。其二,沈家忠心耿耿保皇派,也为了让沈家拉住亲家,预防秦家造反。可偏偏,这秦家大爷心底里有人了。新婚三月,竟然没进过新房大门一步,洞房花烛夜便出征安州。甚至,在外面包了烟花柳巷之地的头牌百灵,日日夜不归宿也就罢了,出入皆随身带着,形影不离。更过分的,那秦朝征战回来,居然带着丁家表姑娘丁卿雅回来,纳为平妻。丁表姑娘可不是好惹的,给正牌娘子下脸色。但凡遇到,总要刁难一二。若不是秦老爷是个明事理的,只怕,沈家姑娘,早就投缳自尽了。秦州城,谁不心疼那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可他们心疼,有个屁用?!秦家大爷的风流韵事,谁敢管?沈楚容脸一僵,揪紧手中帕子,抬眸将目光落在男人身上。那目光隐隐含泪,也有让对方给自己留一丝体面的央求。秦朝躲避似的撇开眼,不敢多看沈楚容一眼。她为何会在庆功宴后回来,秦朝最是清楚。他特意让人告知,今日凯旋回程的大军从应天门入城,沈楚容身为正妻,自然要出城迎接。大军从府东大街入城,走的是东门,应天门在城西,沈楚容就是等到明日,也等不到回城的大军。身为秦家儿媳,错过庆功宴,就意味着,父亲对她的厌恶增加一份,那么,早日和她合离的希望,就增大一分。至于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秦朝闭眼,把脑中那一截盈盈细腰压下,张口朝沈楚容道,“无故缺席家宴,你去找娘自请惩罚去!”这本在意料之中。沈楚容无视那艳丽女子露出的挑衅眼神,低头道了声是。秦家大郎秦朝,不喜大娘子沈楚容,这是整个秦州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实。她在新婚之夜,守了一夜的洞房花烛是,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如今,再丢人,也不过是把事实展现人前罢了。只是,正准备转身行礼后告辞,见从秦府走出来一行将士内眷,各个衣衫齐整,对比那艳丽女子衣衫不整,自然是孑然不同。众人后面,正是秦家老爷子和夫人丁氏携手走出大堂。秦家老爷子一身玄甲,虎步龙行,即便年过五旬,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行进间杀气毕露,除了身旁的丁氏,其余人莫不畏惧三尺。和秦老爷子浑身肃杀不同,丁氏身穿秋香苏绣满地菊纹上衣,下坠着条百宝群,满头罗翠,丝毫压不住那双丹凤眼,精光闪闪,分明是已经注意到秦朝沈楚容等人的动静。这让她满脸喜意的脸,带了丝阴霾,狠狠的刮了一眼沈楚容,继续笑吟吟和身边内眷道别。沈楚容原本想息事宁人,见状,眼底闪过嘲讽,顿足,朝秦朝笑道,“大爷,听闻老爷最注重规矩,将士们平日出去吃酒,若是有花娘作陪,也要仗责五十。若是知道大爷身边不顾正妻,平妻侧室作陪,不知要仗责大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