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眼角隐隐约约有泪光闪动,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羞愧。
蓉姐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摇摇头,说:“我何尝不想做个良善之人,可是现在被告上公堂的,是我的父母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了。娴姐,你就不能为我考虑吗?求你了!放过他们吧,侯府要是出了事,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看到一向被自己视作亲姐妹的蓉姐伤心至此,娴姐心头也难过不已。
回想二人当年的婚事,娴姐既觉得心酸,又有些庆幸。
当年蓉姐先被许给了常嬷嬷的孙子常年,当时娴姐和邵氏就觉得十分不妥,常家到底是底子薄了些,而且常嬷嬷从前是白家的奶妈,对顾廷烨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蓉姐嫁到她家,往好了想,以后常家看在顾廷烨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让蓉姐受什么委屈,可是往差了想,蓉姐往后一辈子都别想摆脱顾廷烨和盛明兰的控制。若不是承受着来自常家和顾家的双重压力,一向善良率真的蓉姐又怎会变成一个在公堂上公然撒谎而脸不红心不跳的骗子?又怎会厚着脸皮找昔日的好姐妹娴姐来当说客说情。
因而那年到了娴姐议亲的时候,邵氏生怕盛明兰也给娴姐找一个奶妈的孙子,便自作主张,瞒着盛明兰,悄悄让娴姐和永昌侯梁家的世子定了亲,为此,还和盛明兰闹了点不愉快。
娴姐嫁过入梁家以后,虽然遇到的麻烦不少,不仅兄弟不和,妯娌不睦,而且嫡庶相争得厉害,连内囊也空了大半,但好在娴姐嫁妆丰厚,又会经营,这些年在两家,反而过得越来越风生水起,即使后来她把亲生母亲邵氏接到梁家,一住就是三年五载,也无人敢置喙。
而最幸运的是,娴姐这场婚事,几乎帮她和邵氏彻底摆脱了和侯府的关系,因而她才能和邵氏在公堂上挺身而出,做出当年一直想做却不敢坐的事,说出当年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蓉姐本就不愿意帮父母当说客,如今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越想越郁闷,只好借酒消愁,偏偏她平时又几乎滴酒不沾,几杯陈酿下去,她便醉得一塌糊涂,酒劲上来,便开始口无遮拦地骂起街来。
蓉姐吃酒吃得醺醺的,两颊绯红,故意问道:“娴姐,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布这个局了,我知道,当年姑母传出一病不起的传闻,是你去拜访了八贤王,八贤王又去了一趟公主府,没多久,姑母就痊愈了。我知道,是你救了姑母的性命。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预料到了到了姑母上堂作证的这一天?”
娴姐不动声色拿走了蓉姐面前的酒壶,为蓉姐倒上一杯香茶,摇摇头,道:“我从未想过利用姑母去报复任何人,说实话,在侯府那些年,我与姑母的感情并不算深厚,她出嫁以后更是几乎与我们毫无往来。我救下姑母,只是为了‘人命关天’四个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同样,我与母亲今日上堂作证,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下人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不应该就这样一辈子蒙冤受屈。”
蓉姐听罢娴姐的话,惨然一笑,竟然耍起酒疯来:“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把我们这些只想着自己过得好的人都衬成了无耻小人。没错,我是在公堂上作伪证,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以为,我就过得开心吗?这世上,谁不想做个清高的好人,可是上天给过我机会吗?我生下来就是卑贱的侯府外室女,生母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杀人犯,生父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嫡母是个满腹心机的伥鬼!要是能选,我也不想投胎到这种家里。我只想好好活着过日子有错吗!”
“可是任露娘、小芳、小卉她们出身还不如你,境况也比你惨的多,她们何尝不想好好过日子,可谁给过她们好好过日子的机会!”娴姐很想这么对蓉姐说,但是看蓉姐越发可怜的醉态,知她已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蓉姐,你喝醉了!”邵氏一脸担心地问道,“要不要今晚先去梁府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常家。”
娴姐看看母亲,心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担心蓉姐今晚回了常家以后,还止不住胡言乱语,万一这些狂悖之语被她的相公和婆母听去,只怕她以后的日子要更加不好过了。
因此对母亲说道:“母亲说得在理,我们先找人帮忙把堂姐带回梁家,再派人去常家知会一声。”
邵氏点点头,起身便要去叫人。娴姐却一时陷入了沉默,反复咀嚼着蓉姐刚才说过的话。“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蓉姐身上,还背负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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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当年债85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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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的求情计划虽然惨遭失败,但开封府那边的取证和审案却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盛明兰很配合地交出了向嫂子名单上的所有证人,但正如盛明兰所预言的一样,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承认小秦氏曾经参与过谋逆案,但毕竟附逆是砍头凌迟的死罪,所以那些人究竟是据实以告,还是为了活命故意帮小秦氏开脱,还不好说。
人证这边虽然陷入了僵局,但是物证这边却有了重大发现。包大人详细比对了当年案卷中任露娘的口供和现在侯府证人的口供,发现:任露娘虽然承认了小秦氏附逆,但是诸多细节和侯府下人的口供对不上。